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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话音到此中止，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打断了伉俪间的低语‐‐

&ldo;啊呀，太子妃姐姐，你还好么?你出什么事了?&rdo;光线微弱的房间里，随着脆响扑过来一个黑黑的影子。那笙跑了进来，急切间被地上杂物一绊，便向着榻前跌下。

然而她只觉手臂一紧，身子在磕上床角之前已经被人拉住‐‐那只拉住她的苍白的手上，一枚和她手上皇天一摸一样的戒指奕奕生辉。她惊喜地抬起脸，便看到了白璎苍白秀丽的虚幻的脸，脱口欢喜地叫：&ldo;哎呀，姐姐你没事?吓了我一跳呢，苏摩那家伙胡说你快要死了，得把这只皇天带给你治伤，害我一路跑进来就怕来不及!&rdo;

&ldo;苏摩……&rdo;听到那个名字，白璎不置可否的笑笑，拉着那笙站了起来，看着满身血污蓬头乱发的少女，叹息，&ldo;你吃大苦头了吧?都是我们空桑人连累了你。&rdo;

&ldo;哪里的话。没有那只臭手帮我，我早就变成慕士塔格上面吃人的僵尸了……呃!&rdo;那笙一听到别人感激的话就浑身不自在，连忙分辩，然而说到最后眼前浮现当日雪山上的情形，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全身发毛，吐舌头，&ldo;我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知恩图报啊!&rdo;

白璎看着她明亮的笑靥，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紧了紧对方的手。

从来最真的心，最容易被利用和践踏……只求这一次，不要太过为难这个孩子了。

&ldo;太子妃姐姐你真的没事吧?&rdo;感觉到了覆盖在她手上的手微微颤抖，那笙诧然抬头，问，将手上的皇天抬起递过去，&ldo;苏摩说你要靠这个疗伤，是不是?这个能帮你什么吗?&rdo;

&ldo;谢谢。&rdo;白璎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点点头。

&ldo;苏摩和西京呢?&rdo;两个女子对话的间隙里，忽然间黑暗中一个声音发问。

&ldo;在外面呢。他让我一个人进来‐‐在外头给西京大叔治伤。&rdo;那笙下意识地脱口回答，等说完了才看到问话的真岚，上下打量一番，吓了一跳，&ldo;哎呀呀!臭手……是你?怎么回事……怎么你也在?你、你的头和手一起来了?&rdo;

&ldo;嗯，嗯。一起来了。&rdo;听得那样奇怪的问候方式，真岚苦笑起来，抬起断手抓抓头发，含糊，&ldo;我来找白璎……顺便办点事。西京受伤了?&rdo;

&ldo;是啊，和沧流帝国那个少将打了一架，伤得很重!&rdo;那笙一想起西京和汀，忽然间明亮的眼睛就暗了下去。顿了顿，她带着哭腔开口，想去牵住了白璎的袖子，却抓了个空：&ldo;汀……汀死了!汀被那群沧流帝国的人射死了!西京大叔很难过……&rdo;

&ldo;汀?&rdo;真岚尚未见过汀，但是白璎却记起了那个出去买酒的鲛人少女，诧然站起，脸色震惊，&ldo;汀死了?那师兄……天，我去得看看他。&rdo;

&ldo;我也去。&rdo;在白衣女子拉着那笙转身的时候，仿佛生怕自己被拉下，榻上的头颅开口急唤，&ldo;带我去，我要见西京那小子!&rdo;

白璎闻声回头，看到真岚眼里的神色便不再多言，回过身利索的卷起斗篷打了个包，将断臂包好带上，却伸手将真岚的头颅抱起，拉开门走了出去。

用幻力连续给西京和炎汐愈合伤口，加上白日里和云焕的那一场激斗，站起身的刹那傀儡师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压下了咽喉里涌起的血气。

毕竟是鲛人的身子，无论精神力有多强，这个身子却依然那样脆弱。

&ldo;少主?&rdo;一边的如意夫人连忙扶住他的肩膀，美艳的脸上满是长辈般的担忧‐‐她方才抽身出去将有关复国军的一切资料转移，以免让征天军团找到反常迹象。然而等她回来，就看见整个南城成了修罗场。在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方圆三里内所有的房子、所有的人，甚至所有的牲畜全消灭了……那样的惨象，不啻于人间地狱。

沧流帝国!‐‐在看到汀尸体的刹那，如意夫人咬破了嘴唇才忍住没有流泪。

连泽之国的百姓都这般屠戮，那么在那些冰族看来、鲛人更加等同于蝼蚁般的存在吧?千年来，他们一族从未停止过抗争，然而面临的压制和奴役却越来越残酷。

如意夫人暗自握紧了怀中的金牌‐‐高舜昭总督赠与的双头金翅鸟令符贴着她的心口，仿佛昔日情人最后给予的温暖和照顾。握有这面象征属国最高权柄的令符，居于泽之国的她大约不会有安危之忧，生活安逸舒适、远远优越于所有同族。然而……她能看着其他族人不管么?可惜，以她的力量、即使拼出命来，又能对复国军有多大帮助。

想到这里，如意夫人转过头，看到了为炎汐疗伤完毕的苏摩正走入外面的夜幕。

&ldo;少主?你去哪里?&rdo;她忍不住唤了一声。苏摩头也不回，只是冷冷回答：&ldo;外边。&rdo;

&ldo;万一碰到泽之国的军队……&rdo;料想着桃源郡的官衙定会派人来清扫残局，如意夫人不禁担忧，想要劝阻这个我行我素的鲛人少主。

&ldo;去哪里都好，我在房里呆不下去。&rdo;傀儡师淡淡扔下一句，提着偶人，自顾自地离开了房间，走入夜幕。

如意夫人回过头去，看了看室内：那里，白璎正站在师兄面前殷殷问候，西京脸上有苍凉的笑意、却因为看到师妹平安无事而有些微的放心。另一边那笙拉住了本来要夺门而出的慕容修，好容易让他的情绪安定下来，又扑到了养伤的炎汐身边问长问短，毫不介意对方的尴尬。房里是一团死里逃生的狂喜气息，所有人都到了自己最关切的人身边，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欣慰表情。

‐‐那样的一幕，才让少主呆不住么?

黑夜如同浓墨般裹住了傀儡师的身形，阿诺磕搭磕搭地跑着，仿佛在这样漆黑的夜色和如山的尸首中感到分外欢跃，回头对着如意夫人咧嘴一笑。

如意夫人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苏摩消失在夜色中，忽然间就有些恍惚。

她发现、在过了两百多年后，她已经再也不能了解这个她曾一手接生、并且带大的鲛人少主。那两百年流离中，苏摩少爷又经历过多少事……居然变成了如今那样。

而且苏诺、那个苏诺……居然长得这么大了。

她喃喃自语着，忽然机伶伶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ldo;苏诺怎么了?&rdo;在赌坊老板娘出神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了背后女子清冷的问话。如意夫人诧然回头，就看见从房中走出的白衣女子。白璎眼里还带着哀戚，然而却离开了师兄的房间，走到了门旁，问。

&ldo;白璎郡主。&rdo;如意夫人回过头，对上了这个冥灵女子，陡然心里一阵复杂的绞动‐‐这个女子……这个百年前从白塔上&ldo;堕天&rdo;的女子，那样微妙的身份和过往，总是让每个鲛人看到她时就有复杂的情绪。

&ldo;郡主不去陪西京大人么?&rdo;没有回答对方的提问，如意夫人微笑着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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