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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三金的脸抽搐了起来,那半边原本没有流泪的苍老面容,此刻也终于再次落下泪来。
“为什么?我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为什么想用土坯砖压死我?”
老太太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随后再次在牛三金左半边新生婴儿的脸上轻轻的抚摸,声音也变得无比轻柔,像是在喃喃呓语一般。
“是妈不对,妈害了你一辈子。妈当时糊涂了,觉得你死了比活着强,活着还要受罪,说不定还会更惨,就想着把你压死算了。”
我在一旁都听迷糊了:哪有觉得杀了孩子是为孩子好的?这逻辑也太牵强了吧?
牛三金显然也不信这个说法:“我只听过好死不如赖活着,没听过死了比活着强的。”
老太太的手突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浑身抖得像是筛糠一样,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
过了好一阵,她才恢复了平静,用悲戚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不懂,那时候你还没出生,你本来还有个姐姐的……”
说到这里,老太太已经泣不成声,无法再说下去。
“我还有个姐姐?我怎么没有听过?”
老太太再一次平复了情绪后,这才道:“怀着你的时候,你姐都五岁了,我带着你姐回你姥姥家,刚好遇上了小鬼子进村……”
……
那一年,牛三金的母亲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带着大女儿回娘家。
到了娘家,她陪着父母坐在家里聊天,大女儿跟着村上的小孩子一起跑出去玩了。
一家人正聊着家长里短,忽然听到村里有人喊小鬼子进村了,一家人慌忙就往后山跑。
牛三金的母亲还惦记着自家女儿,一边喊着一边去找,最后还是被父母给拉去后山山洞躲着了。
当时情况紧急,大家都觉得小孩子在村上跑着玩,听到小鬼子进村,也知道跟着一起往后山那处山洞躲藏。
可是等到进了后山的山洞,牛三金的母亲怎么都找不到自家女儿,她的心就已经悬了起来,只盼着女儿可能是跟小朋友捉迷藏,躲在了柴火垛里,或者藏在某处,躲过这一劫。
一整村的人在山洞里一直躲到天黑,有胆大又身手利索的年轻人偷偷回村看了,说小鬼子已经走了,一村人这才下山回去。
回到村子,牛三金的母亲就满村子喊着闺女的名字,期盼着奇迹出现。
只是,奇迹并没有出现,在村口不远的那颗大柳树上,她看到了女儿的尸体。
女儿被劈成了两半,内脏洒了一地,两半边身体像被屠宰的牲口一样,用绳子悬挂在大柳树的树杈上。
牛三金的母亲当场就晕了过去,是她的父母和其他赶来的村民,一起把小女孩的尸体收敛了起来,用一条破席子卷了起来,草草埋葬在了山沟里。
看到女儿的惨状,牛三金的母亲没有疯,可信念已经被击碎。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妇女,又哪里知道胜利的曙光即将到来,那只是小鬼子最后的疯狂而已。
等到生下牛三金的时候,她再次想起了惨死的女儿,想起了小鬼子这些年来的烧杀掳掠。
她觉得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来受罪的,可能没过几年,又要被小鬼子虐杀而死。
既然是那样,还不如不让孩子经历那样的折磨虐待,不如一开始就死了,一了百了。
于是,她用破衣服包裹着孩子,搬起门后的那块土坯砖,将它压在了牛三金的胸口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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