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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可说明这个人多么可怕,一个异常,便能迅速的堪透:她一个女客,按王妃(皇后)的说法就是“花骨朵般的年龄”,便是叫毫不相干的祈云讨厌的庶妹也比叫一个郡王(皇子)来“卖人情”来得恰当——她对她的怨懑里面何尝没有对她毫不犹豫“埋”她入坑的愤恨?“为妾”的说话之所成为□□,不过是因为积怨甚久罢了——然后迅速作出“反应”,顺势而为、推波助澜,煞有其事,哪像她被人砍晕醒来看到事态发展不堪才彻悟过来这般愚笨?一个这样诡谲聪明的人,却非要她留下,甚至不惜纾尊降贵“求”她,芸娘想不出原因,却直觉透着不寻常。她试着定下心,想象自己是祈云,按着她那样的性子,傲慢骄矜、利落干脆、手段老辣,既多情又无情……到怎么地步或者说什么情形才会去求对方首先,她身份已经很尊贵了,天下间比她尊贵的不过皇帝皇后,甚至可匹拟太子:太子不过名为尊贵,她却手握重兵。所以,如果有什么事(隐情)她不能直言,那必然事关比她尊贵的两位——也就是她父母。皇帝、皇后跟他有什么必然的关系?1、皇帝想杀她。2、皇后想杀她。可是皇帝、皇后必然要杀她?她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知道的隐情也不错,便是看在祈云的面子上,她们也没有必要杀的理由。所以,不是“杀”。那到底是什么呢?芸娘费煞苦思,却难明就里,想得脑仁子发痛,越发难以入眠了。后来朦朦胧胧有了些许睡意,歇了心思想堕入黑甜乡,心神正飘忽混沌着,感觉感觉到一道尖锐的目光在盯视她,她脑内一个激灵,张开了眼,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外间有些许光透进来,房里光线仍然很昏暗,她对上一双幽深暗黑的眼睛,却是祈云低着头在看她——祈云显然也被她吓了一跳,神色有些怔忡,许久,方嗫嚅问道:“我……吵醒你了?”没。不过被吓醒了。祈云为什么半夜不睡盯着她?芸娘不答反问,“你怎么起来了?”“我平素差不多这时辰起来。”“哦……”芸娘也坐了起来,寻思着说些什么话;祈云忽然抓住了她放在床上的一只手,人也凑了过来,芸娘心神恍惚,冷不丁看见她凑得快要贴上来的脸,带着奇异表情看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用另一只手推开他,祈云抓住她的手,像是调戏两家子的纨绔似的笑得很玩味,“你看起来好像很怕我啊。”她声音压得很低,“看起来“后还有稍微拉长了调子的停顿,仿佛在琢磨用什么形容词,神态言语间,有一股说不出的暧昧,像□□似的在这方挂了雪白软纱帐的四方天地弥漫,渗心入肺的透到身体里,教人无法承受的连呼吸都痛起来。芸娘不由自主的想往后退,这种感觉太教人心慌,她想避开;然而祈云却不许她避开,移动了身体,一条腿跨过了她的腿在旁半跪下,芸娘下意识的“咻”的缩起了腿,莫名产生一种想把自己团起来的想法;祈云手放开了她的手撑在了她身后的雕花床头上,像是要圈起一个地儿禁锢她然后进行逼供审讯似的,有一种压人的气势——“芸娘,你在怕我,对不对?”她的声音还是很平和轻柔,像是怕惊扰了她似的,可眼神说不出的阴郁,芸娘下意识的想摇头,然而没动,心悸慑住了她,她只是无声的、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变脸。祈云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又笑了笑,依旧还是纨绔调戏良家的姿态、语调:低头,快要贴上她的眉眼,声音更低,似乎在调情,“我就这么可怕?嗯?”女子的声音再低调,也带着一股轻柔,可芸娘莫名从这轻柔的调调里听出了肃杀冷凝的气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说什么都感觉多余。说到底,她对她再欢喜,也心里有了芥蒂,与其说“怕”,不与说“惧”——太过聪明、算计太尽的人,她害怕。“也许吧。”她说,忽然不想再为自己、为她找任何理由。呵,今上的爱女,享受辽阔封地的亲王,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谁不怕?“抱着敬畏之心仰视你,这不是很好很理所当然吗?”她说。压下了心慌,装作淡然淡淡地说。祈云愕然的看着她,像是惊诧的她毫不辩驳的爽脆承认,然后又被她的说话惊愕,她看着她,她神色淡然,似乎对她的咄咄逼人不为所动,甚至是轻蔑鄙夷。她忽然泄了气,垂下了手,颓然的坐在她身侧,“我不需要。”“不需要什么?不需要我敬畏你,还是不需要我仰视你?可是,我们的身份必然注定了我们的差距,我敬畏、仰视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为什么对我别扭?”她低垂着头,长长的乌黑发丝遮掩了脸上的表情,祈云愣愣的看着她,仿佛又看见了当年北平王府里她骄傲又冷漠地冷笑怒骂众人,眼神是全然的轻蔑——她慢慢的低下了头,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过。“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是哪样?她就不信她浴血沙场的人会这么天真,难不成,她们还能平起平坐?祈云抬头看着她,眼里有一种她陌生的情感,然后,她撇开了头,翻到了她的另一边,“你再睡一会。我起床了。”说完就要扭身下床。她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祈云回头——她想说什么,却又慌乱得说不出,总觉得,仿佛错过了什么,那是很重要的事。祈云等了一会,见她不作声就下床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呢?”她吞口水,看着纱帐外的人,终于问了出来。她回身,挑眉,仿佛在说:我不是说了?我想你留下陪伴我啊。芸娘无言。祈云出了内室,唤了门外值班的丫鬟上水洗漱,然后去了小院训练了。芸娘凝神,仿佛能听到小院呼呼的拳声和剑声——其实什么也听不见。她盯着昏暗的床顶,仿佛回到了当初鞑靼攻城解困后第一次睡在床上的时候,恐惧、不安、害怕、难过、慌张、颤抖、惊怵、草木皆兵……她想祈云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而她……又想从祈云那里得到什么?她一动不动,任凭脑海东奔西腾、马乱兵慌,直到仿佛听到祈云吩咐丫鬟去准备谁要沐浴清洗,她才起了来。祈云在侧间的浴房洗去一身汗气,披着一头散落青丝出来的时候,看见芸娘已经起来,穿了一袭素白的衫裙坐在窗边的妆台让梳头的媳妇子梳头,雪白的脸上,眼底下一抹暗青——岂止是惊醒,分明是一宿没睡。媳妇子向她行礼问好,说很快就好,待会再给她梳头;祈云漫不经心的戳了戳下巴,“不急。”自己坐一旁看。芸娘看了她一眼,浅浅的笑了个,没说话。大概知道这位身份了不起,媳妇子显得有些紧张,梳了个随云髻,又去选配衣服的发饰,选了一支带红宝石的掐丝八宝金簪、两支素金簪,几朵同色花钉子,今天姑娘穿得素,便要配些色彩鲜艳的簪子才好看,正要插到发髻里,一只手接了过来,“我来吧?插哪里?这里?”“小轩窗,正梳妆。”她笑,把红宝石的簪子插_入发髻里,又去拿其余两支素簪。芸娘在打磨光滑的水晶镜子里看着她一部□□体动来动去,轻笑了声,“说这不伦不类话作甚?”纵然相顾无言泪千行,她也不是她需要悼念的亡妻,更别说什么,不思量、自难忘。祈云也笑起来,把剩余的簪子、花钉插_入发髻里,”你倒是惯会往坏处想。不过应景罢了。”“什么‘惯’?”芸娘眄她,“说得我心思多阴暗似的。”祈云笑了笑,没与她就此争论下去。手撑在她肩膀,俯下身,与她同高,她贴着她的脸,与示意她看梳妆台上的水晶镜,清晰的镜子里映出两人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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