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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本雅明在慕尼黑大学继续学习。他对这里的教学依然很不满意。例如，他在给朋友的信中说，慕尼黑大学的艺术史课程&ldo;糟透了&rdo;。他唯一喜欢的是关于古代墨西哥文化和语言的研讨班。他坚持自学的道路，在历史哲学、文学批评和语言哲学等方面进行探索。在本雅明的思想发展中，这几个方面是相互渗透、密不可分的。他的思想方向依然是反抗和超越资产阶级的物质主义及其实证主义哲学，寻求精神上的救赎。

最初本雅明思考的重心是语言哲学。从知识背景看，正是在这一时期，语言问题开始成为西方思想界关注的焦点。就是在这一年，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面世。以语言为对象的分析哲学也全面萌动。在罗素的帮助下，维特根斯坦于1921年发表《逻辑哲学论》，该书的中心问题是：&ldo;语言是怎样发生的？&rdo;但是，本雅明采取的是与分析哲学（逻辑实证主义哲学）相反的神秘主义态度。

本雅明在给布伯的信中曾批评这样一种流行观点，即&ldo;语言仅仅是一种或多或少暗示性地为在人的心灵深处决定人的行动的动机提供基础的手段&rdo;。他认为，语言不是行动的工具。他指出：&ldo;任何写作本来都立足于它的（语词的、语言的）秘密之中。在任何形式中，语言都证明是有效果的，它不必通过内容的中介，而是通过纯粹地揭示它的尊严和性质，就可以证明这一点。&rdo;（4）

1916年底，朔勒姆给本雅明写了一封长信，就数学与语言之间的关系，向本雅明请教若干问题。本雅明回信说：&ldo;一个星期前，我开始给你回信，结果写了18页。我试图连贯地回答你给我提出的众多问题中的几个。与此同时，我觉得有必要把它改写成一篇短文，那样我就能更准确地论述这个问题。……在这篇文章里，我不可能深入探讨数学与语言，即数学与思想，数学与神学（zion），因为我对这个难度极大的问题的想法还远远没有定型。但是，我试着在这篇文章里从语言同犹太教的关系角度，根据《创世记》前几章，来探讨语言的性质。&rdo;（5）这篇文章的标题是《论一般语言和人的语言》（简称《论语言》）。（6）

在这篇文章中，本雅明首先提出，语言是万物的精神传达（德文itteing）。（7）&ldo;一切精神意义的传达都是语言，用词语进行的传达只不过是人类语言的一种特殊情况。&rdo;他进一步指出：&ldo;语言不仅与人类表达的所有领域（其中总是在某种意义上蕴涵着语言）并存，而且与万物并存。无论是在生物界还是在无生物界，没有一个事或物不以某种方式参与语言，因为传达它们的精神意义乃根源于万物的性质。……我们不能想象，有什么物不以其表达来传达其精神性质。&rdo;很显然，本雅明给万物都赋予了&ldo;精神&rdo;性质，而语言也被理解成一种广义的&ldo;表达&rdo;现象。

接着，本雅明提出，语言所传达的是物的语言存在。他指出：&ldo;区分精神实体（ntalentity）和它借以传达的语言实体（lguisticentity），是任何语言学研究的第一阶段。&rdo;人们往往断定精神存在（ntalbeg）与语言存在（lguisticbeg）的同一性。但是本雅明认为，这种同一性构成了一种深刻的、不可理解的悖论。那么，精神实体与语言实体之间是什么关系呢？本雅明认为：&ldo;语言传达，与之相符的是精神存在，最重要的是，这种精神存在是在语言中而不是通过语言传达自身。&rdo;这样，语言存在就被本雅明界定为精神存在的传达能力表象，而精神实体中能被传达的是其语言存在。因此，语言传达的是物的特殊语言存在。这种存在的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语言本身。&ldo;物的语言存在就是它们的语言。&rdo;

本雅明强调，语言传达的特点是直接性。他说，如果问：&ldo;语言传达什么？&rdo;那么回答就是：&ldo;一切语言都是在传达自身。更准确地说，一切语言都是在自身中传达自身。它是最纯粹意义上的传达&lso;媒介&rso;。&rdo;本雅明反复强调，传达是&ldo;在语言中&rdo;而不是&ldo;通过语言&rdo;进行的。因此，&ldo;中介就是一切精神传达的直接性。中介乃是语言学理论的基本问题。如果人们愿意把这种直接性称作魔力，那么语言的首要问题就是其魔力&rdo;。本雅明在这里否定的是这样一种观点：&ldo;认为语言是更高真理派生的低级中介，认为那种更高真理可以通过非语言经验而直接获得。&rdo;

另外，本雅明认为，语言的魔力概念也包含着另外一种东西，即它的无限性，即在语言中传达的东西不可能受到外界的限制或从外部加以衡量。因此，它是无限的、不可衡量的，在这个意义上也是有魔力的。由此，&ldo;语言存在&rdo;也有别于它的言说出的意义。

基于以上论述，本雅明分析了人类语言的特点。既然物的语言存在是它们的语言，那么，很显然，人的语言存在就是人的语言。而人的语言是词语语言。这样，人的语言就有别于&ldo;一般语言&rdo;和其他非人语言。理由是，只有人的语言是一种&ldo;命名语言&rdo;。&ldo;给物命名乃是人的语言存在。&rdo;&ldo;人是命名者。&rdo;但是，本雅明认为，命名不是人给一个事物命名，借此人与人之间传达这种客体的信息。他把这种说法指斥为&ldo;资产阶级语言观&rdo;。他表示：&ldo;相反，另一种语言观不知道什么传达的手段、客体和听者。也就是说，在命名中，人的精神存在是把自身传达给上帝。&rdo;这样，本雅明就从语言的一般性和直接性出发，把人的语言同神学联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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