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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在总结早期浪漫派的批评概念时，本雅明指出，内在批判同时具有双重功能，既完成作品，又破坏作品：&ldo;就其根本意图而言，批评不是审判。批评一方面完成、补充和整理作品，另一方面消解作品，使之融化进绝对之中。这两个过程在根本上是协调一致的。&rdo;只有&ldo;以毁灭为代价&rdo;，作品才能完成。作品是在毁灭的过程中逐渐释放出其意义的。

内在批判是&ldo;完成性批判&rdo;。这包含着两层意思。一方面，如前所述，作品的完成是作品自身的展开和觉醒。另一方面，作品的完成也涉及个别作品与艺术的&ldo;绝对理念&rdo;之间建立的关系。本雅明指出：&ldo;所有的表现形式不断地组合，相互沟通，从而统一构成了艺术的绝对形式。后者等同于艺术理念。浪漫派的艺术统一体的理念也就在于形式连续体的理念之中。&rdo;换言之，每个作品的理念都在于其形式，而艺术的理念不是外在于个别作品的，而是这些形式的连续总和。因此，艺术理念的揭示是从个别作品展开的，而个别作品也应纳入艺术形式的系列中。

作品的消解或破坏也有两层含义。首先，批评对作品的&ldo;消解&rdo;表现在，它从作品的繁杂琐碎的细节中提炼出作品的纯粹形式结构。批评工作不是证明作品的全部或然特征都具有自成逻辑的必要性。作品必然会负载着偶然性因素。批评工作就是要清洗作品，剔除这些偶然性。其次，更重要的是，浪漫主义批评破坏了作品造成的&ldo;错觉&rdo;，即表面的美感。在早期浪漫派的概念中，批评是一种认识方式，而不是艺术欣赏的辅助手段。反过来，艺术是认识的媒介。美感仅仅是娱乐的对象，是作品产生的一种暂时效果。它完全是非本质的。&ldo;这些浪漫派要清除的恰恰是浪漫性。&rdo;在浪漫派看来，美感是某种陈旧的残余、迷乱的表达、狄奥尼索斯因素的痕迹。&ldo;形式不应是美的表达&rdo;，&ldo;说到底，美的概念应该让位给浪漫派的艺术哲学&rdo;。浪漫派强调技巧，恰恰表明他们是清醒地把机械理性作为作品的构成性因素。

在浪漫派的艺术观念背后，本雅明发现潜在的历史哲学：&ldo;浪漫主义的核心是救世主义。&rdo;（22）他认为，浪漫派的艺术观念提供的只是素材，而不是视角。&ldo;这种视角应该在浪漫派的救世主义中寻找。&rdo;救世主义是&ldo;他们的世界观的主要形而上学原则&rdo;。但是在论文中，本雅明只是间接地从时间意识和节奏意识这两个方面触及浪漫派的历史意识。

本雅明认为，从时间意识看，现代进步观与浪漫派历史观不同。现代进步观建立在连续性、进步和无限性的理念上。在现代进步观中，时间是同质的连续体。但这种同质性是一种空洞性。在这种空洞的空间里，进步只是数量的累积，而且永无终点。在浪漫派的历史观中，时间不是同质的、空洞的空间，而是形式连续体的逐渐弥漫和排列。进步不是量变和积累，而是质变和深化。进步不是单纯的成长，而是无限的完成过程。&ldo;完成&rdo;乃是浪漫派救世主义的核心。从节奏意识看，&ldo;完成&rdo;绝不是同质的连续，而是不连续、间断。&ldo;完成&rdo;的表现形式之一是&ldo;觉醒&rdo;。苏醒是一种变奏。更重要的表现形式是打断进步过程的&ldo;停顿&rdo;。施莱格尔说：&ldo;如果没有停顿和中心，无条件的奋斗和进步又有何益？&rdo;本雅明强调，施莱格尔使用停顿一词表明了他对进步观的基本立场。

《浪漫主义》一文是本雅明对德国早期浪漫派的一次重新解读。对于这种解读，重要的不在于它是否&ldo;恢复&rdo;了早期浪漫主义的&ldo;真相&rdo;，而是本雅明本人对早期浪漫主义的理解和对早期浪漫派的认同。本雅明对内在批判和救世主义的阐发，对艺术技巧而非灵感的强调，是他研究德国早期浪漫派的思想收获。有的研究者指出，本雅明后来从未放弃他在《浪漫主义》一文中所阐释的施莱格尔和诺瓦利斯的原则。（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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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参见g．schole：walterbenja：thestoryofafriendship，p．12。

（2）格蕾特于1921年与本雅明的中学同学阿尔弗雷德&iddot;科恩结婚。1936年科恩夫妇流亡巴黎，与本雅明过从甚密。

（3）参见g．schole：walterbenja：thestoryofafriendship，p．20。

（4）rrespondence，p．85．

（5）rrespondence，p．80．

（6）参见w．benja：&ldo;onlanguaassuchandonthelanguaofan&rdo;，one-waystreetandotherwritgs，pp．107-123。

（7）&ldo;传达&rdo;一词在本雅明的德文原文中是itteing。英译文通常译为unication。根据美国霍普金斯大学教授wernerhaacher的意见，应译为ipartg。见wernerhaacher：&ldo;afforative，strike：benja&39;s&lso;critieofviolence&rso;&rdo;，walterbenja&39;sphilophy，p．116。

（8）stephaneoses：&ldo;walterbenjaandfranzroseneig&rdo;，转引自sana．handelan：fragntsofredeption，p．70。

（9）关于欧洲近代语言学的传统，参见hansaarsleff，ed．：frolocketosasure，neapolis：universityofnetapress，1982；另参见sana．handelan：fragntsofredeption，pp．71-73的转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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