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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公子？&rdo;罂罗似乎意识到了许公子的恍惚，柔声唤道。

&ldo;姑娘遭际，实在令人扼腕。&rdo;许公子长叹一声，犹豫片刻，道，&ldo;小生因家中无事，闲来京城游逛。今日得会姑娘，也是小生的缘分。小生今年不过弱冠二年，尚未娶妻，不知姑娘是否有意……&rdo;他停住了。他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

罂罗微微一笑，道：&ldo;多谢公子美意。罂罗不似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姑娘，罂罗原就是自由之身，此身还能自主；可是公子乃是名门之后，娶一歌妓为妻，未必妥当。&rdo;

&ldo;姑娘不必担心，家父久闻小生在外浮浪之性，不愿多加管教。且你我就在此成婚，再同我回家，无人知道姑娘歌妓出身，岂不好么？&rdo;许公子像背书一般流利说道。

罂罗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啜清茗：&ldo;公子盛情，罂罗不好相却。&rdo;

许公子大喜，知是允了，急忙邀道：&ldo;小生在京城时日不多，姑娘可否今晚就到小生所寓客栈来？&rdo;

罂罗无话可答，只把鬓上银钗小心摘下，放在案上，转身离去。

许公子忙拈起那支银钗，这才发现钗柄上印有二字：

相属。

他的嘴角上扬了一定的弧度。成了。

是夜，许公子侧卧在客栈靠窗的床上，透过窗纱凝视着惨白的月光。夜中的长安早已没了日里的繁盛，毕竟是帝都天子脚下，宵禁之下，平民不可随意走动，街上自然清静了许多。一袭白衣，飘悠悠进了门，靠近他的卧榻。

许公子翻身正对罂罗，将贴在身下的那只手悄悄伸至枕下：

&ldo;你来了……只是，为何穿得一身素色？&rdo;

罂罗前来，坐至榻边。邪魅的笑容挂在她的唇边，这是白天许公子不曾见过的。他微微倒吸一口气，藏在枕下的手微微抽出，指缝处闪过一道白光。

&ldo;好看么？&rdo;罂罗笑着，用纤纤玉指轻轻抚过许公子的面颊。

&ldo;好看，&rdo;许公子微微一笑，&ldo;只是素了些。&rdo;

&ldo;你们这些世家公子，自然是习惯了珠翠萦绕；却不知没了点缀，才是最真的呢。&rdo;罂罗轻声笑了起来，&ldo;你知道吗，素色还有一个好处‐‐&rdo;

&ldo;是什么？&rdo;

&ldo;为了使艳丽的颜色更加鲜明呀。&rdo;罂罗似调情般地应了一句。

许公子立刻紧张起来。他几乎可以确认了。他的手仍藏在枕下，眉间却不露声色。

映着月光，罂罗的白衣里突然现出了亮光。许公子翻身而起，枕下的手带出一柄西域产的弯刀。白衣里的亮光化作一把锐利的匕首，锋面上擦拭得干净。匕首与弯刀在空气中碰撞，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ldo;你是如何得知的？&rdo;罂罗挥动着匕首，抵挡着那公子雨点般的攻击。

&ldo;京城中一白衣女子趁夜连杀多人，原来真的是你啊，&rdo;许公子腰间亮出刑部金印，&ldo;我如何不知？我派来的弟兄看来都没能抵得过清菡坊的姑娘啊，真是令人失望。&rdo;

&ldo;大人这是怪谁呢？还不是大人自己的人不顶用。&rdo;

两道银光在黑暗中交织，最终，匕首的银光不再闪现，落至墙角，发出清脆的声响。许公子执着那柄弯刀，将那白衣逼至墙角：&ldo;你是谁？为何要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可知道京城已有多少人因你丧命吗？你难道就不愧疚吗？&rdo;

罂罗的脸上并无半点惊恐之色，竟至于又笑了起来：

&ldo;既然你问了，那么我便问你‐‐&rdo;

许公子不敢放松一丝警惕，他的右手将弯刀紧紧地贴在罂罗白皙的玉颈上。

罂罗直视着他的双眼，定了定神，从唇间挤出一句话：

&ldo;齐哥哥，你还认得我么？&rdo;

许公子大惊，松开了她。罂罗也不捡那匕首，兀自坐到床边。

&ldo;玉茹……&rdo;许公子喃喃。齐家二公子云泽之名，已十余年无人提起，她又如何得知？那么，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白衣女子，竟是当年柳家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么？

&ldo;阿玉……&rdo;齐云泽又嗫嚅着说，&ldo;是你吗？&rdo;他不敢抬头望那惊世之容，只是盯着灰暗的地面，盯着一道惨白的银光。罂罗刚刚好像隐约听到了&ldo;玉茹&rdo;二字，她定了定神，没有多想。

&ldo;是，&rdo;罂罗仰头，半带笑意地盯着他的双眼，&ldo;是我。怎么，堂堂齐家公子，翻身上任，不识旧人了么？&rdo;

齐云泽缓过神来，上前执起她的广袖：&ldo;你为何，为何沦落至此？&rdo;

&ldo;因为你啊，&rdo;罂罗愤怒地甩开袖子，拖长音调尖声说，&ldo;齐‐‐哥‐‐哥‐‐&rdo;

仿佛一声惊雷划过夜空。是他，是他毁了她。

&ldo;你当初向圣上谮言于我父亲时，可曾有过愧意？&rdo;她审视的目光直逼他的内心。他愣住了。十余年过去了，往事皆随风，唯有此事，他不敢想起，也不愿提及。那时她还小。现在她长大了，她知道了，她前来，可是为了寻他？

&ldo;何来谮言？是你的父亲，杀了我母亲，毁了我父亲，毁了我一家！&rdo;他虽听得许多流言，却仍坚信自己了解的才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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