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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雷有终此际还是担心城内有伏兵，继续纵火。益州城内到处都是火焰。

天亮时，雷有终与秦翰都在城楼上。这时士兵们抓来一位&ldo;大蜀国&rdo;的三司使，也即主管财政的大臣。雷有终在城楼下积起一垛硕大的柴薪，点起火来，让这位大臣站在城堞门楼前。

城楼上，能感觉到熏炙而上的烟火。

雷有终命令，将俘获的男子，从中挑选出魁梧些的、看上去带着官相的，一个个捆绑着被拉上城堞，推到门楼处，让这位三司使辨认：是不是&ldo;大蜀国&rdo;官员。这位&ldo;大蜀国&rdo;三司使，几乎认识所有&ldo;大蜀国&rdo;的朝中官员。他也似乎很尽职，尽可能一个个认真辨认。凡是被他指认出来的，当即被雷有终左右从门楼上&ldo;摔投火中&rdo;，捆绑着的&ldo;大蜀国&rdo;官员们，从高高的城楼抛掷下来，直接摔入火中。一个整天，就这样被&ldo;摔投&rdo;了数百人。

时人认为这类官员大多被王均裹挟，虽然在伪署任职，但并非自愿，如果有机会，他们应能倒戈，重归朝廷。&ldo;摔投火中&rdo;，未免过于惨忍。且那位三司使难免有公报私仇的冤指，故此举史称&ldo;冤酷&rdo;。雷有终曾在太宗时入蜀讨伐李顺，机敏善断，立有大功；这次继续入蜀，讨伐王均，虽有一次闪失，但最后还是讨平了叛乱，也算立有大功；但如此处理&ldo;大蜀国&rdo;官员，刑戮手段灭绝人性，应属于历史罪恶。

雷有终晚年曾经读史，某日，忽然感慨万千，扔掉手中的书，痛哭流涕道：&ldo;功名啊，不过是贪夫的钓饵啊！将军横戈开边，拔剑讨叛，死、生、食、息，全都顾不上，等到人一死，不过一口棺材藏身，从此万事都已经终了！悲伤啊！&rdo;

他的这类伤情，已经有了哲学的性质。我猜想他应该能够想起被他&ldo;摔投火中&rdo;的数百人。那些被捆绑住，惊恐、绝望而又痛苦的脸孔，一个个从他眼前被几个士卒提起、掷出的影像，他不应该忘记。

平息叛乱王均自缢

王均的最后时刻没有尊严。

他从益州突围后，一路上胁迫军民做一件事：断路断桥。凡有道路，必在狭径之处用树木土石塞住；凡有桥梁，必在叛军过后拆毁。随后，所有经过的州郡，一律将粮仓库房焚毁。他试图用这种手段迟滞朝廷大军的追击。

益州略定，秦翰即带着箭伤开始追击王均。

另一路杨怀忠部也在追击中，他奉雷有终命令，带上本部和朝廷大军中的虎翼军一路南下。雷有终还派出了石普一部，在杨怀忠之后两天，继续追击。

朝廷大军呈现为梯级阵势，务求殄灭所有叛乱分子。

秦翰前锋追及王均后队，这部分多属于&ldo;大蜀国&rdo;后勤补给人员。秦翰一战，斩首千余人，俘获七千人，缴获战马数千匹。

王均闻讯逃往陵州（今属四川仁寿县），但还没有得到几天喘息，秦翰的大部队也到了。王均继续南窜，直到距离益州约五百里的富顺监（今属四川自贡市），才略略得到一点安顿。

富顺监在沱江下游，此地生产井盐，富甲一方，但在宋时还属于边远地区，有很多&ldo;蛮族&rdo;居住。朝廷对边远异族实行&ldo;怀柔政策&rdo;，在富顺监，每年的正月或冬初，都要由地方官动用官银置酒摆宴，犒赏地方归附于大宋的&ldo;蛮酋&rdo;。王均逃到这里时，正赶上冬初犒赏。小地方没有大兵守卫，王均很轻易进入小城。于是就着这次&ldo;犒赏&rdo;，吃了一顿饱饭。而后，结扎木筏，准备渡过沱江，直趋&ldo;蛮族&rdo;之境。此时，杨怀忠的部队到了。

王均似乎有点瞧不上这位大宋朝廷的供奉官、知蜀州杨怀忠。

虽然杨怀忠率先组织地方官军和民兵与叛军战斗，但在多次交手中，双方互有胜负。听说杨怀忠追上来了，为了鼓舞士气，王均故意放出大言，说&ldo;很快就可以让杨怀忠投降！&rdo;而杨怀忠则很重视这位对手。在距离富顺监六七里的地方，有个杨家市，杨怀忠喜欢这个地名，自己姓杨，在杨家市，仿佛碰了头彩，就整军小憩。王均闻讯，派出叛军的后阵主动邀击杨怀忠部。

杨家市的一侧有一突出的高地，杨怀忠派出精干亲信五人，骑马登山，居高俯瞰敌情，远远地看到王均所部在江边整理木筏。

知道消息后，杨怀忠对左右说：

&ldo;纵贼渡江，后悔无及！石侯将至，当以奇兵取之！&rdo;

所谓&ldo;石侯&rdo;就是川峡两路捉贼招安使石普。按照军令，他将于两天后到达。杨怀忠认为叛军一旦渡江进入&ldo;蛮族&rdo;地界，那时剿匪难度将大大增加。于是，他与王均的后阵不作纠缠，当即从杨家市起行，快速赶到江边列阵进击。

叛军一战即溃，作鸟兽散。有人还仓促地登上小船或木筏，准备渡江。杨怀忠在岸边组织起强弩部队，做远距离射击。宋时强弩射程可达千米以上，很多船只在射击中有了混乱，一些船筏遭遇倾覆。富顺监的外围基本被扫荡一清。而城内还没有来得及布防。宋师开始大张旗鼓，耀武扬威地向城中开进。

王均此时在衙署中与&ldo;大蜀国&rdo;高官饮酒，党羽中很多人都带着醉意，亲军们号称&ldo;天降虎翼&rdo;，恰恰遇到杨怀忠指挥的大宋&ldo;虎翼军&rdo;，很快被歼灭。王均终于意识到：这一票富贵，到头了。走投无路中，上吊自杀。史称王均&ldo;穷蹙缢死&rdo;。大宋虎翼军的一位校官鲁斌，将王均从吊绳下解下，砍了脑袋，送给杨怀忠。杨怀忠一部还擒获&ldo;大蜀国&rdo;朝官六十余人，各种僭伪法物、旌旗、甲马之类，俘获甚多。&ldo;大蜀国&rdo;的余部六千余人，也全部被杨怀忠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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