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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天下第一浪（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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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老子啊。”王哲趴在课桌上，歪扬起头小痞子样问。正赶上上官梦时捧着水壶喝水，一个没忍住，噗嗤就喷了他满脸。

“你玛，你干嘛啊？”他是想破口大骂的，马上就换了词，改了调。“哇，一脸口气的臭味。”他嫌弃的像个小姑娘似的抬手扇风，就是不擦，还不停抱怨：“太恶心了，太恶心了，你欠我个大人情，一辈子就还不清。”

不就是白开水吗，虽然先进了她的嘴巴，至于一辈子都还不清么。上官梦时关注的不是这个，她压低声线，严肃的追问：“你刚才说什么？”他是怎么发现的，怎么可能会发现，她长得又不像池平军。

王哲伸出手指，难得冷静认真地分析，“第一，你在主席台上犯傻的时候，他一个劲儿地盯着你笑，笑得特别浪；第二，你俩笑起来，”他的双手展平，右掌盖住她的额头，左掌遮掩她的鼻尖以下，“对，就是这样，简直一模一样，同样的浪。”

“去死吧。”上官梦时不管是上辈子还是重生后，都不是随随便便诅咒人，出口成脏的类型，但是面对王哲，她就是忍不住。“你其实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浪而已，我看你才浪，天下第一浪。”

“唔，”他点点头，两条腿灵活地踢踩在桌洞上，椅子一下子成六十度倾斜，发出刺啦的动静。“我本来就是浪人，流浪的人。”

最近流行一首有关流浪内容的歌，下课时他没少哼唧和牙疼似的。“我看你是流浪狗还差不多。”对他不用客气，给他阳光就灿烂的类型，上官梦时愈发了解他了。

“你说啥？”王哲咬着牙根上手掐住她的脖子，其实没用力，就是气势吓人了点儿，没想到被走进教室的班主任看个正着。黄老师决定了，不管上官梦时坚持与否，五年级才换座位，坚决把他们分开得远远的，上官梦时性子倔，王哲也不是吃素的，这样下去，他们还不得P拼个你死我活？

如今的上官梦时就是动物园里的熊猫级别，怕碰了怕摔了。

老师们私下传开了，说是上官梦时的背景不简单，和军方领导层的人物挂钩，至此后，什么王贺，魏琳琳都得靠边站。

放学回家，上官梦时不会和母亲提及池平军特意为了她出现在学校的事，准确地讲，就是演讲她都没有和上官颜说过。与往常没两样地到了家门口，意外看到方编导的属下，黑痣女在院子里和母亲聊天。

她们不会是密友关系，那么黑痣女来她们家的原因只有一个，肯定是电视台的事。

“你可算回来了。”黑痣女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糟糕。“人一出名的，就容易耍大牌，见一面都费劲儿。”上官梦时没呛声，腹诽她是刚放学好不好，再者，对方也不考虑到她万一不理解耍大牌是什么意思岂不是白费唇舌，因为显然上官颜就没明白，一脸的茫然。

“什么出名不出名的，就一乡下小孩儿。”上官颜果然没明白黑痣女在讽刺个什么劲儿，客气地应和着。黑痣女和上官梦时同时忽略了她的存在。

“喏，签字领货。”黑痣女塞给上官梦时一张签收单，上面写着钢琴和立体音响的字样。“你妈说了，她写字丑，又是你的所得，非让你写，还得我等到现在。”话音才落，上官颜的脸腾地变得通红，不知是为字丑，还是麻烦人家一直等才会不好意思。

上官颜高中文凭，字迹倒不是美丑的问题，就是圆滚滚的，和她苗条的身材完全成反比，不过一看就是如水的个性，软软趴趴的，没有力度。

黑痣女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表达我就不信你一个臭屁小学生写字能好看到哪里去。上官梦时不介意露一手，所谓的低调，就是要学会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场合会高调，否则过度谦虚就是炫耀。

从书包里取出圆珠笔，她挥动着腕子，游龙行云地落下名字，还特意加上日期，证明她不光是名字写得漂亮而已。黑痣女挑挑眉毛，撇撇嘴咕哝：“还将就吧。”

最后一笔还没结束，签收单被劈手扯走，上官梦时感慨为什么奖品的内容是那么，那么的无用之际，黑痣女小声嘟囔：“非让我亲自跑一趟，编导也太小题大做了……行了，东西都给你们了，是卖是送人随便，我走了。”

母亲搓着手应好，等黑痣女上车还不忘追问一句：“真的可以卖吗？”上官梦时见到母亲皱眉的瞬间就明白她在琢磨什么了，还不是人家特意送上门的，万一卖掉了会不会惹对方不高兴，会不睡太失礼了什么的。

大概对上官颜这样柔弱得和朵小花般的女人，就是霸道的黑痣女也舍不得大小声，不一定是怜惜，可能就是单纯无奈。“真的是真的，你们还是卖了吧，我看你们家也不需要这么高档的东西。”

没想到黑痣女好心的说辞被上官颜认为是她讽刺她们家穷，不配用高档货，于是，母亲的脸红上加红。于上官梦时一个小学生都那么凶的黑痣女明显败给了她无敌自卑的妈，车门啪的关闭，仿佛后面丧尸追赶般，急急忙忙扬起一片尘土消失在道路尽头。

习惯了就好了。上官梦时瞧见不远处有人探头探脑地看热闹，觉得不太好，便拉扯还在行注目礼的上官颜进了院，关好门。

最近她们家风头出太多了，人的嫉妒心的威力是强大的，她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谁料，仿若就是为了回应上官梦时跳动的眼皮，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大事，快把母女俩都吓死了。

刨头的那个犯罪团伙不晓得怎么就盯上了她们家，竟然从野外作案，改为入室行窃。彼时，上官梦时刚拉了灯线，和母亲肩并肩卧倒，就听见连着几声沉闷细微的噗噗响。

“该死的老鼠。”上官颜特别害怕老鼠，是由于小时候被上官梦时的姥姥唬的。说起来，母亲之所以如此胆小，和父母的影响也不无关系。

据上官颜的抱怨，她的父母，也就是上官梦时的姥姥姥爷都是大家族出身的，在母亲很小的时候，家里都还是富足的。后来就是大革命，搞批斗，没躲过去，家里的情形一落千丈。在上官姥爷被关起来天天写检讨认罪名的时候，家里就剩下姥姥和上官颜，外加两个年级尚小，除了玩什么都不懂的舅舅在家。

当时他们家是三层小楼，是远近闻名的有钱人家，偌大的房子就妇孺几个，早些年的仆从都跑得跑，散得散，偷得偷，总之早就没了。姥姥大小姐作风，很害怕，夜间点着灯，把孩子们都围在床边，自己靠着墙睡还直发抖。

大概凌晨时分，大门传来刺啦刺啦的响动，神经质的姥姥立时瞪大了眼睛，吓得满头冒冷汗，狠狠地捅搭着床沿睡的长女。

“死丫头！装什么睡，还不赶快给我滚起来！”

上官颜就是在这样低沉的喝骂声中惊醒的。还没等母亲翻身，就一脚被姥姥踢下床。屋子里除了人就是床，就连高档从国外订制的大型家具都被抬光了，还得感谢土匪们没有把床也盗走。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这床实在是太大，没法拿，绸缎的褥子，就是被单都不剩。

从小上官颜就被重男轻女的母亲打骂着成长，还曾一度因为营养不良，导致本该笔直的双腿变成罗圈腿，还是在认吃认酒的姥爷源源不断的海鲜补给下才慢慢补钙转好。母亲的懦弱和胆小都是父母的过错。

两个舅舅打架，最后姥爷为了给儿子们出气，都打骂拿唯一的女儿让男孩儿们开心。

由于挨家挨户要不就是被抓要不就是抓人，那时候冤死的特别多，鬼故事一度十分盛行。上官颜也是吓得魂不守舍，姥姥又不让她进屋，母亲唯有蹲在大门边守着，不时听着刺啦刺啦的动静，好几次都差点儿晕倒。

结果证实，那是老鼠在门外抓挠，人祸横行的年代，肮脏的地沟鼠们也分外不老实，大概每户每家都穷到一定程度，偷不到粮食的它们也会挑选当地最大的人家下手吧。

不管事实如何，上官颜自此后对老鼠是深恶痛绝，姥姥是不会怪罪的，母亲是个善良又孝顺的好姑娘，除了面对池平军会糊涂得倔强。

老鼠的脚步声是这样的吗？上官梦时觉得不对劲儿，她想查看查看，母亲又害怕地紧紧搂住她寻求安慰。“妈，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咱家院子说话。”她不解释还好，一出声，上官颜就想起姥爷是在晚上被红卫兵扣押的，当时，她也是对姥姥疑惑地道：“妈，我好想听到有人在咱家门口说话。”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上官颜抱得女儿更紧了，可上官梦时认为自欺欺人地躲在被窝里和自投罗网没有两样，便咬牙推开心灵脆弱的母亲。老娘凶悍的话，女儿会胆小，母亲无能的话，女儿就会变得强大，就像是一黑一白的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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