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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2中元正文番十年雪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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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绚烂，百代流光，处于宇宙异空间中的封云山脉终年星光灿照，在赦天神封的封印圈内，苍以盘古开天阵运转日月，调和|阴|阳，万物得以生生不息。本该四季如春的封云山脉，偏偏十年一度天降大雪，每次大雪都会下整整一年，像是约定，十年一到，必定大雪纷飞。

百年来，在封云山脉流传着一个神人的故事，后来连三岁童蒙都会念童谣：二八入宗门，嬉戏岁月长，月华美酒酿，弦音曲无双。十年复匆匆，长发未及冠，沙鸣恒河长，明玥平魔涛。命限二十六，玄机阔天清，尊上化尘雪，永镇封云宁。

整整一年的大雪，没有一人为此叫苦，开始雪落的第一天，各家各户都会自发摆出供台祭祀，感念最后一任玄宗宗主牺牲自己换回的和平生活。渐渐，在这一天祭拜恩人成了一个习俗，变成封云百姓祈福求平安的节日。异空间中没有时间参照物，只有雪临的那天，人们才能知道又十年过去了。

玄宗道者与圣域同被封印的佛者也会在雪落那天举办联合法事，祭奠道魔大战牺牲的众人。那天，莫名成了封云山脉新的中元节，民间还会发起庙会，山间灯火攒动倒也热闹非凡。

最初，十年飞雪这个说法是从玄宗传出来的，据说是六弦之首推算出十年一轮的大雪，派出弟子帮助百姓提前安排作物防冻工作。那袭紫衣道影经常出没在封云山脉的各个山头，偶尔会跟孩子们说上两句，也许那些传唱的童谣是他所传授？

今年又是一轮雪落之岁，整个封云山脉都被白雪覆盖，初雪落下之时，稀稀疏疏漫天飞扬，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倒是不觉寒意。年久失修的玄天殿灰败了颜色，其他所有道舍自大战后都慢慢重建起来，但是正殿，弦首下令不得更改半分。多年以后，只有每日打扫的道子能进入玄天殿，其他人只能望而止步，谁也不知道为何弦首不允，总之玄天殿被彻底封闭了起来。

自从老宗主去世，玄宗上下都听从弦首命令，令人不解的是，老宗主直到仙逝，都未再定继任者。弦首暂代宗主之职乃是众望所归，但他本人却断然拒绝，总说名位已定，不肯接受众人推举。大家还以为老宗主属意的是流落苦境的赭杉军呢，后来封云山脉的民间童谣传来，大家才知道，恐怕玄宗宗主将成一个历史名词，再也不会有下一任了。

今年的中元祭祀也是由弦首主导，他与老宗主同样，领着众人祭天地先师，祭牺牲同志，就是不祭最后一任宗主玄鸣涛。没有人敢问为什么，明明最后一位宗主已经过世，却被排除在供奉名单上，弦首只许百姓与众弟子私下拜祭，却从不正式公开祭奠。

百年间，玄宗又恢复了招生惯例，只不过由三年变为了十年一度，每次初雪落下时，封云山脉的百姓都盼望着能把自家子弟送入玄宗进修。但新弟子不再前往玄天殿拜见，而弦首也只肯最后一个接受拜礼，总是带新弟子们前往封印护罩的最边缘，朝着道境的方向，朝着那原本该是湛天峰的方向，让弟子们优先参拜玄宗众前辈英灵，参拜那活在传说中的先宗主。

新道子院中，昔时玄鸣涛亲手所种的月华树繁花百年，陪着一届又一届的新弟子渡过入门最困难的三个月。不过弦首不再亲自教导经文课，他总是闭关忙碌难得一见，玄宗上下只有翠山行知道大师兄在忙什么，便主动挑起了繁冗的门内杂务。

百年苍茫的沧浪亭，云海消失了，沧浪崖下是一片星海，偶有流星划过，天上地下分不清何处才是真实。初雪过后，雪花越来越密，沧浪亭周围种满了月华树，依靠术法维持，在薄雪覆盖下花|蕊依旧吐着芬芳。亭中还坐着那道熟悉的紫衣背影，抚着琴独对万顷星海。

自大战结束，苍便拆了发冠，柔长的散发披垂在肩，也挽起简单的散仙髻，簪上了故友的雪玉翎簪，整个人显得更加仙姿出尘。而不论是何场合，他再也未束起原本的三层发冠，在外他是弦首，回到沧浪亭，他只是苍，只愿做一个普通的兄长，与知音抚琴品茶。

……

再靠近几分才能看清，亭中，竟有一透明人影与苍相对而坐，白光点点忽隐忽现，似乎在专心听他弹琴，琴声断时，光影也同时消失。

“化天地阴阳·转定一乾坤·七法妙定·玄真归元——”

光影再度出现，但片刻又消失了……

“七法妙定，玄真……”

不论试多少次，那道透明光影也没出现。亭外，刻意放轻脚步的翠山行见状，便不再隐藏气息。

“大师兄，这次停留了多久呢？”

“大约三刻间。”苍看了看怒沧琴弦，仍在计算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百年来，你试图用七星廻影阵重聚小师弟灵识，前前后后六万八千多次了，却只换得三刻凝形……真的还有希望吗？”翠山行轻叹一声。

“嗯。吾以雪玉翎簪为媒介养其元灵，总有一日，定能凝聚。”

“这就是为什么不公开祭奠小师弟的原因吗？他真能复活吗？”翠山行将带来的蜜饯碟子放在刚刚魂影现形的桌前。“这是他生前最喜爱的糖霜桃条，吾依照师兄的吩咐每日送来，难道灵识也能循着美味而聚吗？”

“生前所有相关牵挂，死后也会念念不忘，总是一点心意。”伸手接住被风雪吹进亭中的月华花瓣，苍见到自己掌心百年前留下的簪疤，缓缓阖眸将花瓣握在掌中，低声默念，“好友，凡有一线希望，苍都不会放弃。”

……

那日老宗主身死之时，苍作为留在身边唯一的嫡传弟子前往收殓师尊遗体，当所有人都以为老宗主是寿终正寝，苍却意外发现师尊尸身上留有术法痕迹。翻遍玄宗典藏古籍才明白，师尊最终还是选择了以死化解所有人的心结，他将自己的命元献祭，以命换命祷祝上天。从他的遗体观之，乃是命火离身，生命之源枯竭而死。

当年神封之后，苍虽能理解师尊的选择与两难，却无法谅解师尊的想法和做法，师徒关系一度疏冷。但也许，师尊早就准备好替命的这一切，又也许，师尊背负了所有的痛苦抉择，只为达成道境生灵的大解脱。终究并非铁石心肠……出殡那日，苍给老宗主磕了六个头，连同小师弟的那份，拜谢师尊教养赐命之恩，也送师尊最后一程。

师尊以命换命，意味着师弟将获得一线生机。为这一点希望，苍日日尝试聚灵，哪怕失败千次万次也在所不辞。最初，七星廻影阵只能维持魂影出现短暂的一瞬，甚至令人怀疑是否成功过。

还记得第一次完整的魂影出现时，眼见心心念念的人竟在眼前伏于石桌之上酣睡，苍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敢置信真能凝形，抬手欲触灵识之体，却在碰到发丝的瞬间烟消云散。

但这给了苍很大的信心，后来的六万八千八百三十二次，哪怕每次只进步一点，也足够令他欣慰。如今，那道魂影已不再酣睡，能静静听他弹琴，也会看着糖霜桃条展露笑颜。这种成功的次数并不多，也许万次中只有不到十次能顺利凝出，但并不妨碍苍的决心。他早就放下悲恸，一心一意只想复生好友。

……

封印中不知岁月飞逝，大雪降落时，苍福至心灵地算出了十年之期，或许这是小师弟无法放下的执念吧。也只有在雪年来临时，苍才能用术法将雪化为云雾，笼罩整个沧浪崖，那专属于玄鸣涛的出场方式，说不定真能将故友带回。

中元节至，留在道境的同志英魂无法穿越空间回来，那雪玉翎簪所牵系之情呢？

……

当翠山行再度前往沧浪亭准备换一份新的蜜饯时，竟远远望到玄师弟的残影坐在苍师兄面前，正认真听苍师兄弹奏逍遥游。虽然依旧透明，但这次比任何时候都清晰，身上的白光也越来越密集，甚至停留超过了三刻。直到鹅毛大雪变为细细雪籽，沧浪亭再度升起濛濛白雾，玄师弟仍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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