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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有好一段时间我都没敢去善福寺公园。后来好像工程结束了,湖岸上的临时小屋也消失了,我才恢复了日常吹奏练习。大约是那年的10月10日的傍晚,我遇见了那个男人。
那时我正吹着萨克斯管,看到一个素昧平生的年轻男子也提着琴盒走了过来。
他从盒中取出一把小号,先是在离我稍远的地方&ldo;嘀嘀&rdo;的吹了一阵,然后对我说:&ldo;怎么样,一起吹吧?&rdo;和他一起吹奏了几曲以后,太阳落山了。他的水平和我不相上下。
&ldo;你住在西荻?&rdo;吹小号的男人问我。
我点点头,他又说:&ldo;我住吉祥寺。大家都叫我阿赤。&rdo;
&ldo;阿赤?&rdo;
&ldo;是呀,朋友们都这么叫。&rdo;我又看了看他的面庞,脸色哪里有一点红润,毋宁说带着一点苍白。大概有二十五六岁,留着胡子,中等身材,看起来略显老相。
&ldo;大家叫我阿堂,全名是隈能美堂巧。&rdo;我也说了名字。
&ldo;哦。知道了。你好象很喜欢爵士乐?怎么样?这个星期六有没有空?&rdo;阿赤说道。
&ldo;可能有空,什么事?&rdo;
&ldo;我知道一个挺有趣的地方,在总武线的浅草桥,有个喜欢爵士乐的大叔,每隔周六,就把自己的公寓全部开放,邀请爵士乐迷们来切磋欣赏。我常参加那里的聚会。&rdo;
&ldo;真的吗?&rdo;
&ldo;当然,有兴趣的话,本周六去看看?你的爱乐朋友也可以一起去,下午6时左右开始,我把地址和电话号码写给你吧。&rdo;说着,阿赤从口袋里取出小本子,写上:台东区柳桥一丁目17号,t公寓1106,系井。电话号码也一起写了。
我和朋友们组建的爵士乐队叫做&ldo;seventhrg&rdo;,也就是&ldo;第七环&rdo;的意思。因为乐队成员大多住在环七道路周围,鼓手阿浮更是专门在环七一带练鼓,所以得名。
第二天下午我去环七,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阿浮的身影,他还是老样子,弓着背,用尽全力击着鼓。周围没有一个观赏者,和我吹萨克斯管的时候大相径庭。何止如此,人们不但不停,还都慌慌张张的一路小跑,仿佛能离他多远就躲多远似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的外表。阿浮身高接近1。90米,下半边脸生着乌黑浓密的胡子,&ldo;阿浮&rdo;这个叫法,其实正是来自于某部怪兽影片主角的名字。我把周六的爵士乐聚会的事讲给他听,他二话没说就答应和我一起去。乐队其他成员都有事,我们只好决定两人前往。
第2章
周五下午开始,天色越来越阴暗,云层渐浓,不久下起雨来,到下半夜雨越下越大,次日清早,雨势成倾盆,狂风大作。天气预报说,是受到了强台风影响。
整整一天,周六下午更是只闻雨声,不见天地。现在想来,那一年我跟台风真是有缘。晚上的聚会,只怕要泡汤了。即使我和阿浮不在乎顶风冒雨的跑出去,可还不知道这么大的雨,电车究竟开不开呢。
周五晚上我就借宿在阿浮的宿舍里。我对他说:&ldo;今天就别去了吧?&rdo;可他却似乎很起劲,说什么一定要去。没办法,只好先给那个公寓打个电话询问。阿浮的住处没有电话,暴雨之中,我和阿浮披着廉价的塑料雨衣,撑着破伞,好不容易来到一家常去的小餐馆,一头撞进门去,两人点了些吃的,胡乱填填肚子,然后借用店家的公用电话跟系井联系了一下。我问那个接电话的人,是否有个叫阿赤的,很快阿赤本人就来听电话了。
&ldo;这么大的雨,还有聚会吗?&rdo;
他一听我这么问,一迭声地说,&ldo;有的有的,赶快来吧。&rdo;小餐馆的雨棚被急雨敲打出隆隆的声响,风刮过屋檐也带起巨大的锐音,阿赤的话听起来好费劲。窄小昏暗的小店里充斥着风雨大作的声音,使我不由得失去了信心。这样的天气,专程坐着电车赶到浅草桥去,简直是疯狂的举动。再说,电车开不开还是个问题呢。
可那时的阿赤特别坚决,他说今天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值得一去。
&ldo;那么,如果电车运行,我们就去。&rdo;这么说着,我放下了电话。
即将到达高圆寺车站的时候,我和阿浮好像穿着衣服游了一趟800米的泳似的,已经精湿精湿的了。暴雨中的街道上杳无一人,也不见一辆车,只有街头的招牌和报栏,任凭台风肆虐,随风狂舞着。
出乎意料的是电车居然正常运行着。我们到达浅草桥的时间是旁晚7时左右,水淋淋的剪票口,还有一个检票员孤零零的站在那儿。我用手帕擦拭着透湿的公用电话,又从车站给他们打了个电话确定路线。
沿着神田川走过去,系在岸边的屋形船随着巨波上下摇晃着。神田川与隅田川成t字形交叉,雨中的隅田川看起来好像一片汪]洋,河水泛着墨色,波涛汹涌,凶暴的风不时掀起滔天巨浪。暴雨被狂风扭曲着,闪着雪白的怪异的光,仿佛弥天大雾,令人无处可藏。
远方岸上灯塔的光亮,也渗透到风雨中,显得更为妖异。两条河交界处,有一幢孤零零的房子,在周围环境的衬托下显得分外高大。这就是t公寓。进了门,就看见一个面孔严肃的老管理员坐在门卫室里。
系井在11层,也就是最高层。出了电梯,来到空旷的走廊。因为有扶梯,所以大雨就毫不客气的从扶梯和墙壁连接处灌了进来,结果我和阿浮在走廊里不得不又称起了桑t公寓,原来就是因为从高处往下看,呈现t字形。系井先生的房子正好在11层的最前端,也就是t字的左肩部位。
站在走廊尽头门前,无意间望向窗外,远方可见隅田川,因为台风而暴涨的潮水澎湃不休。人在11层上,风声听起来更是尖利刺耳。
刚摁下了门铃,门就开了,是阿赤。里屋传来欢快的谈笑声。
&ldo;请进请进。&rdo;阿赤说道。
我把伞插到伞座里,走进屋子。屋里很暖和,松软的沙发上坐着几个男女,大概有人刚说了个笑话,都在开心地笑着。暖炉座里是一个煤气炉,燃得正旺。身后,阿赤关上了门,风雨声顿时远离了,屋门可能是隔音的。室内灯光有些昏黄,谈话的人们显得很有教养,对于我们这样刚和暴风雨搏击过的人来说,看着他们,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ldo;不用脱鞋了。&rdo;阿赤告诉我们。
依言而行,我们脱下雨衣放到鞋柜上,一个五十余岁的妇人给我们拿来了干毛巾。
&ldo;这位是系井夫人。&rdo;阿赤主动介绍着,我们互相问了好。
我和阿浮早已浑身冰凉,就围着炉子尽情的烤着身子。因为衣服都湿透了,不好意思去坐沙发,就随便坐在餐桌旁的铁椅上。屋子里缓缓流淌着查理派克的音乐,和我想象中一样。
在我们对面还有一整套的乐器,爵士鼓、萨克斯管、小号、钢琴,甚至还有一把精致的吉他。
那把吉他是吉普森的335型,乌黑的琴身,很有神秘感。而那几只鼓身上,不知为何却写着&ldo;洗手间&rdo;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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