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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新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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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恕我直言，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听出任何同‘新生’有关的元素，旋律有些像变了调的卡农，比起‘新生’，我觉得它更像在叙述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庸庸碌碌的一生。”齐野觉得她意有所指，却又说不出来，不甘心地道:“我方才演奏的时候心里满是鸟语花香山明水秀，这怎么不能代表新生？而且作曲万变不离其宗，就是在旧曲之上创新，才算是高明。”

姜似雪摇摇头:“你的论调，说好听些是没有自己的思考不会变通，说难听些就是抄袭前人，这样的作品流传出去，简直是贻笑大方。”

她转过头去看司若尘，调侃地喊他“司总”，一本正经地问:“您觉得呢？”

被点名的男人睨了女孩一眼，手上惩罚她的调皮似的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指尖，方才道:“我也未从中听出主题，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听到这首曲子，我会以为是某个企业刚破产在清算资产。”

一针见血！

齐野的假笑再维持不下去，阴沉沉地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因为从前的那些事刻意为难我，但是上次的视频我也不知情，你们应该清楚的。”

“你错了，齐野，我们并没有要在这些小事上同你过不去，只是就事论事，你的即兴作曲能力的确不过关。如果你想要表演弹唱，可以去四楼另一位姓刘的考核官那里，她负责考核这项。”

姜似雪平静地说完，低头在纸上代表齐野的编号“76”上打了一个叉，礼貌地道:“出门右转乘电梯，谢谢。”

“等等。”

齐野不仅没有走，还向他们二人坐着的沙发走近了几步，不服气似的要求:“如果你是考核官，想必对你自己出的考题十分擅长，那能请姐姐你以‘新生’为主题即兴作曲给我听听么？毕竟你没有任何音乐专业相关方面的证明公开给我们，如果只是单纯的否定，恐怕会让人无法信服吧。”

他将自己的吉他向前递了递，挑衅道:“来么，姐姐？”

姜似雪也笑了:“别乱喊，朋友，我可没有靠女人吃饭的弟弟。”

她不去看齐野青红交加的脸色，也不接他的吉他，径直走到了钢琴边坐下来，双手轻轻地搭上了琴键。

司若尘没有动，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孩。浅色的荷叶边袖口随着她的动作落了一截下去，露出一双雪白如玉的皓腕，这些日子的精细保养让原本伶仃的腕骨柔和了许多，随着第一个音符响起，她的双手轻盈而灵巧地在琴键上跳跃起来。

从她手下淙淙流泻出来的音符仿佛充满了生命力似的活泼明朗，像冬日里尘封冰层下溜过的鱼儿，又像夏日中灼热阳光也晒不透的宽阔绿叶。何谓新生？不是安然无恙地蜷缩在某个闲适角落，而是在陌生的逆境中仍在费力触碰着希望。

如同一个循环，绝不以死路为终点，也不为顺境而安乐，将未知永远当做未知，永不疲倦地追求渴望，不死不休。

姜似雪光洁的额头上慢慢地沁出汗水，她本意只想向齐野证明她可以做到“即兴作曲”这件事，然而“新生”这两个字对于她的意义太过重大，越是演奏，越是投入；越是倾诉，便越是无法自控，只想将自己的内心细细剖开，将那些长久以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全部付诸音乐，让音乐来替她宣泄，替她涅槃。

司若尘一开始放松的坐姿渐渐地端正了起来，双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完全忘我的女孩，一颗心脏随着她的手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

姜似雪从不曾向他抱怨过自己的惨痛经历和悲催人生，但他仿佛从这场酣畅淋漓的演奏中了然于胸。

而这场倾诉的邀请者齐野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仿佛一个木偶人一般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只是依靠着本能被那些旋律牵着鼻子走，为女孩的欢愉而笑，为她的失意而哭，音乐的节奏在一点一点朝着最高点攀爬，那些骄傲的、辉煌的过去仿佛过眼云烟一般轰然消散，留下一地细碎的砂砾，连缅怀都承受不起。

沉重的低音仿佛不甘的咆哮，渐渐渐渐被指尖下激昂慷慨的音符驱散，情绪也跟着触底反弹重新拔高，到达了第二个小高峰，音乐戛然而止。

姜似雪闭着双眼细细喘气，她没有解释，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却能理解这中断的含义——

那代表着永无止境。

司若尘倏然站起走到女孩身边，侧着身子挡住了齐野失魂落魄似的视线。

他一只手抬起女孩的下巴，另一只手用湿巾细细地擦净了她脸上的汗水，再笨拙地将她散落下的长发重新掖回耳后。

平复了情绪的姜似雪睁开眼便对上一双黑沉的眸子，那里面的惊奇和震撼还未完全消散，却又被温柔专注侵占。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弯了眼眉。司若尘瞧着倒像是有话要说，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你的头发乱了。”

“谢谢。”

姜似雪顺势侧脸躲开他的大手，一边整理长发一边礼尚往来:“你的鞋带开了。”

“？”

司若尘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刚一动作就听到了女孩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声，才反应过来自己上班都是穿着皮鞋，很少会有鞋带。

“你啊。”

男人无奈地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直起身道:“你接着考核，我继续去应付董事会那帮老头子们，一个个的净不让我省心。”

“知道了，我这边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姜似雪笑着将双指并拢贴近眉尾，行了一个不太正式的礼:“再见，长官。别忘记吃维生素。”

“已经吃过了才来这边的。”

司若尘看着她微笑上扬的唇角，不知道怎么有些心痒痒的，大拇指在那里摩挲了两下然后轻轻施力按了按。

“走了。”

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姜似雪失笑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那里还保留着一抹属于男人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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