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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ldo;瞎子?&rdo;这答案颇出曲风意外，不禁更加好奇了，&ldo;一个瞎子教你弹琴?&rdo;

&ldo;是呀。&rdo;小林因为曲风对她的学业感兴趣，也来了兴致，介绍得格外详尽，&ldo;其实开学的时候，我们老师本来是位老教授，同时每个学生又有一位辅导老师。辅导我的那位，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盲姑娘，名字叫阿彤，是教授的关门弟子。本来我不同意让一个盲人教我的，可是教授说，阿彤是他所有学生中琴艺最好的，有一点名气……&rdo;

&ldo;没错。&rdo;曲风想起来，&ldo;我的确听说过一个叫阿彤的盲女琴师，大赛上得过奖的。我在报纸上看过她的消息。&rdo;

&ldo;就是那个阿彤。她人很冷淡，很少笑，也不爱说话，但是教琴挺认真的，说得比老师还详细。所以后来我就请她教我了，学费省一半呢。&rdo;

&ldo;那是很正常的。一方面，在某种官能上有缺陷，往往影响到性格的发展，多半表现为沉默寡言。但是另一面，她也必然在另一种官能上有超越常人的能力，这也算是上天对她的一种补偿。你的这位阿彤老师，眼睛不能看，可是耳朵一定比正常人敏感得多，如果她把这种精力专注在弹琴上，将来的成就是不可限量的。&rdo;曲风正色说，脸上显出罕见的认真。

小林有些得意，因为曲风很少这么认真地和她谈话，也因为老师这样出名，徒弟自然也很光彩。&ldo;阿彤说，今年秋天还有一个大赛请她参加，不过，她担心自己会失败。&rdo;

&ldo;为什么?&rdo;

&ldo;因为……&rdo;小林想起老师的理由就忍不住笑了，&ldo;她说她不懂得爱情。&rdo;

&ldo;哦?&rdo;

&ldo;真的，她说，她的参赛曲是一首最简单的《致爱丽丝》，每个会弹钢琴的人都会弹，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弹得好。如果想弹好，不仅要技巧纯熟，还得真正理解曲中的含义。可是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无法想像恋爱的滋味，又怎么弹得好爱情的曲子呢?她还很认真地问我，到底什么是爱情呢。&rdo;

曲风也忍不住笑起来，对这位从未见面的阿彤充满了好奇和尊重：&ldo;那么，你是怎么回答她的呢?&rdo;

&ldo;我说，我也没有谈过恋爱，可是，我却知道爱上一个坏男人的滋味，又苦又涩，很不好受呢。&rdo;小林故意说。

曲风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赶紧顾左右而言他：&ldo;你下次上课是什么时间?&rdo;

&ldo;怎么?&rdo;

&ldo;我送你去，顺便见见你这位阿彤老师。&rdo;

&ldo;好啊。你们俩算是同行，惺惺相惜，说不定会成为好朋友呢。&rdo;小林很大方地说。一个盲女，她才不担心会成为自己对手。而女人对于不是自己对手的另一个女人，通常是很乐意表现大方的。

到了学琴日，小林果然带了曲风一起去学校。可是就那么不巧地，阿彤刚好请了假，回孤儿院帮忙处理一些杂务。倒是阿彤的老师，一位白了胡子的钢琴教授同曲风谈了很久。曲风弹了一段曲子请教授指点，教授闭着眼睛听了，点点头又摇摇头，说：&ldo;你呀，你和阿彤犯的是一样的毛病，技术过于纯熟，感情却欠着那么一点儿。琴声里，都少了一份儿真。&rdo;

曲风不服气，又重弹一曲《天鹅之死》，教授大惊：&ldo;好啊，弹得好!把天鹅那种挣扎、那种重生的渴望全弹出来了!《天鹅之死》本来是大提琴曲，可是你用钢琴弹，居然也可以弹得这么有韵味，好啊，真是好啊，简直好得不可思议!&rdo;

曲风受了夸奖，反而伤感起来，低头说：&ldo;我养过一只天鹅，她是为了救我而死的。&rdo;

老教授明白了，频频点头说：&ldo;难怪，难怪你可以把天鹅的那份绝望和渴望同时表现得这么强烈，你是真正感同身受啊。这就是感情融在钢琴中的魅力，我一定要把这个故事告诉阿彤，这就是最好的例子嘛!&rdo;

聊起阿彤，老教授对她的悟性与勤奋赞不绝口，却对她的个性十分头痛：&ldo;太自卑太沉默了，你知道，搞艺术的人大多外向，她这么自闭，不喜欢同人交往，很难真正体会人生，也就很难有大的提高。其实，单以技巧论，她的演奏早就出师了，可是就差那么一点儿，那么一点点儿，弹琴老是不出味儿，就跟酿酒忘了发酵似的，料都齐全，独差一味。&rdo;

至此，曲风已经彻底服了老教授对钢琴艺术的深厚理解和极高造诣，这一下午，他跟着小林做旁听生，从基础课听起，竟然津津有味，受益匪浅。

下了课，两人去&ldo;罗杰斯&rdo;共进晚餐，小林感慨地说：&ldo;如果以后每次都能这样，多好。&rdo;

&ldo;什么?&rdo;曲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ldo;我是说，如果你每次都可以送我来上课，再跟我一起下课，吃晚饭，就好了。&rdo;小林向往地，&ldo;就像小学同学，手拉手地放学回家做功课，你说有多美。&rdo;

&ldo;小学同学?你才是越活越小呢。&rdo;曲风忽然想起来，&ldo;水儿如果不是总生病失学，今年也该小学毕业了。&rdo;

小林沉默了。水儿，又是水儿。曲风的心里，竟然满满地都是水儿哦!到底那个小小的十二岁的水儿，有着什么样的魔力，可以让一个著名花心的大男人钟情至此呢?

星期天，小林难得地又重新出现在医院里，曲风正和大林在兴致勃勃地欣赏水儿的新装。

水儿醒来后，一直不肯穿医院的病号服，也不肯再穿以前的娃娃服，她的着衣品位颇独特，指定要白色的长裙，线条越简单越好，质地做工却要一流。大林很是头疼，曲风便自告奋勇替她购衣。走在商场里，他突然想起，丹冰&ldo;生前&rdo;也是喜欢穿素，简单点，便按照丹冰的品位来打扮水儿好了。

这一招很是奏效，水儿看到新装，果然表现出极大的欢喜，立刻换了上身，牵着裙角在母亲面前一连转了几个圈，问：&ldo;好看吗，妈妈?你喜欢吗，妈妈?&rdo;

大林连声应着：&ldo;好看，好看极了。&rdo;又忙不迭地劝：&ldo;好了好了，别再转了，小心累着。&rdo;女儿初醒时不肯喊妈妈，后来终于肯喊了，又特别频繁，几乎说每句话都要叫一声&ldo;妈妈&rdo;，叫得又糯又软，仿佛这称呼的本身是一种享受似的。

水儿已经转到曲风面前：&ldo;曲风，好看吗?我穿上白裙子，像不像新娘?&rdo;

当着大林的面，曲风颇有几分尴尬，水儿却浑然不觉，毫无心机地对母亲说：&ldo;妈妈，我长大后要嫁给曲大哥。你答应吗，妈妈?曲大哥已经答应了，曲风，你说是不是?&rdo;

大林只当她是小女孩胡闹，随口说：&ldo;答应，有什么不答应的?我们水儿这么漂亮的新娘，你曲大哥还会不要吗?&rdo;暗地向曲风挤挤眼。

曲风只好说：&ldo;当然，我不会违约的，一定等着你，做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rdo;

小林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一进门就发现了水儿的变化，不禁&ldo;哟&rdo;了一声：&ldo;你又买新衣服了?这件衣服这么眼熟的，好像有谁穿过一件和这差不多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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