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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刘鉴沉吟一下：&ldo;最好别出门，尤其别近水，保你没灾。等过得七月，填星在东，就算度过了这一劫。这事儿很是凶险，你千万别张扬，也别说我帮过你，如果多生事端，祸事更大。哪怕是你儿子，最好也甭多说。&rdo;高常回答说：&ldo;我家小亮儿最规矩，不会生事，大人您放心。&rdo;

刘鉴告辞出门的时候，却又似有意似无意地问了一句：&ldo;老先生，当时和你一起踢打沈万三的，统共多少人？&rdo;高常想了半晌，支吾着说：&ldo;总得十几二十口子吧？乱得很，也数不大清楚。&rdo;刘鉴轻轻叹了口气，推门就走，那老书吏在后面打躬告辞不迭，却不敢送出门去。

从抄馆出来，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太阳一晒，满地尘土都蒸腾起来，灰蒙蒙的一片，更加显得暑热难当。刘鉴就着捧灯递上来的茶壶啜了一口，然后&ldo;噗&rdo;地朝身后一喷，好象要把晦气全都吐走似的。他指指北边说：&ldo;你不是一直想看沈万三埋在哪儿吗？咱这就过去瞧瞧。&rdo;捧灯大喜：&ldo;尊主英明，尊主睿智！&rdo;撒开腿跑在前面，跑了两步，想起不对，蹩回来跟到刘鉴身后，赔笑说：&ldo;爷……您先走着。&rdo;刘鉴白他一眼，慢慢往校军场北面走去。

捧灯跟着走了半里地，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压低声音问：&ldo;尊主原不愿往，今何以改弦而更张也？&rdo;

刘鉴哼了一声：&ldo;你要是再不说人话，休想听到半句内情。&rdo;

捧灯急忙媚笑着改口：&ldo;爷您最疼小的，赶紧说吧！&rdo;

&ldo;杀乞丐是假，转龙气是真；找金子是假，寻海眼是真。刘秉忠天下奇才，造成大都，引来白浮泉。只是这水都连着蒙古的龙脉呢，又要断了鞑子气运，又不能破了北京的水文，难得很哪。&rdo;

捧灯似懂非懂，却也不禁咋舌：&ldo;好厉害，好讲究！爷您是怎么知道的？&rdo;

刘鉴抬起扇子来点了点捧灯的头：&ldo;我虽然不曾行万里路，却读过万卷书。所以平日介叫你多学多思，光拽些酸文假醋，屁用也没有。&rdo;

捧灯听到话头不对，只怕有暴栗跟在扇子后面，赶紧岔开：&ldo;对了，爷您本来想找皂隶，后来碰到个王远华，就改找高老头儿，如今又要去看乞丐墓，这究竟是是为的什么呀？&rdo;

刘鉴随口回答：&ldo;我找皂隶，也不过是想知道谁主持了这八七四棒，既然看到王远华，不用猜，那定然是姚少师的主意了。姚少师和邢台一脉渊源很深，用的法门也都有来历可循，那他们打算干什么，就已经是板上定钉了。我现而今去瞧沈万三的墓地，只是查一下那乞丐究竟是不是我想的人。&rdo;

捧灯听得越多，反而越糊涂：&ldo;啥行台走台的啊，那八七四您也一直不说是怎么回事。&rdo;

刘鉴停下脚步，抖开折扇，正色说道：&ldo;捧灯，邢台紫金山刘秉忠、王恂、郭守敬，都是不世出的奇才，学派更可追溯上古仁君，万万不可轻慢。&rdo;捧灯看他目光炯炯，更似有些期待之色在内，也不禁正色回答：&ldo;尊主良言，小人受教。&rdo;这回刘鉴竟没有踢他，只是说：&ldo;刘秉忠当年在万岁山植树八百七十四棵，这是锁水之数。元朝的大都以万岁山为中心，本可以基业牢固，只是这哪吒城终归是少了战袍，镇不住苦海孽龙哪。&rdo;

捧灯&ldo;呀&rdo;了一声，他半个月来常代刘鉴出门买吃食，和村氓野老聊天，也听得不少传闻。他本是个善聊的，主人见多识广，他也记性超群，掏出来找旁人胡吣，每每相谈甚欢。谈天过程中听到不少民谣，就有一首是说：&ldo;大都周遭十一门，草苫土筑哪吒城。谶言若以砖石裹，长似天王衣甲兵。&rdo;他只当是好玩，却不成想真有这么多讲究。

正要再问，却见刘鉴面色趋沉，脚步放快，直奔路边一处土包。捧灯登时领悟，那肯定是乞丐沈万三的坟地了。

主仆二人来到土包附近，刘鉴缓下脚步，背手而行，神情和平常比起来，显得异常的凝重。捧灯倒也识得主人脸色，此刻再也不敢肆意胡言，只是乖乖跟在刘鉴背后，偷偷低头观察这土包。

土包前有很多足迹重叠，大小各异，但都是较新的痕迹。此处距离大道不远，周围并无小路，也没树木，硬生生突然出现个土包，显得有点突兀。可是除了这点，捧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看不出哪里有不对来。

正在摸不着头脑，突然脑袋上又挨了刘鉴一个暴栗。捧灯抱着头，满脸的委屈：&ldo;爷，我啥话也没说呀……&rdo;刘鉴瞪他一眼：&ldo;发什么愣？罗盘拿来！&rdo;

捧灯急忙从怀里掏出罗盘，递给主人。刘鉴捧着罗盘端详良久，突然蹲下身去，伸出右手食拇二指来捻了捻尘土，都是新鲜翻盖上去的样子，冒出刺鼻的土腥味。捧灯见主人勘察辛苦，急忙取出方汗巾，展开了为刘鉴遮阳‐‐虽然没什么用，好在显得自己忠心。

汗巾才刚展开，忽听刘鉴高喊一声：&ldo;捧灯莫动！&rdo;吓得他一个激灵，汗巾也脱了手。刘鉴猛地蹿起来，把他扯到大道上，低声嘱咐道：&ldo;站这儿，别乱动。&rdo;捧灯还在纳闷，刘鉴已经奔回土包前面，犹豫了一下，然后突然以扇为铲，开始掘起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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