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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第2页）

凡是能吃的物种，到得天朝，便没有能泛滥成灾的。

九哥收着各地消息，又见京中谣言虽有朝廷压制，依旧不熄。思这&ldo;防民之口甚于防川&rdo;，更知这&ldo;民&rdo;绝非小民，更不好强力压制、授人以柄。便想，既如此，当另寻他途。

这一日，问过政事堂有无要事，李长泽回道：&ldo;往西南去的灾民，头两拨儿已安顿下来了，庄稼都种上了。因是北人，种不惯稻，特命当地官员寻了当地老农教授耕种之法。幸尔新稻种不择地而生，又耐旱，易生长，上手倒快。&rdo;九哥嘱咐道：&ldo;万不可令移民生乱。&rdo;

李长泽因自己自为相以来总遇着霉事，行事比九哥还要小心，毕竟从来换皇帝不容易，换个宰相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上数几百年，但凡有什么坏事却又找不着办法，头一件要做的，不是皇帝下罪己诏，而是让宰相滚蛋。李长泽叫这些个烦心事累得每日起来梳头便要掉一大把的头发，自家看着都瘆得慌，心里委实不想再做这个宰相。自己请辞与负罪而黜却是两回事，再不情愿，李长泽也要硬撑着过了，撑过了，他便是中兴之臣、国之柱石，退了也光彩。

是以这移民之事既是他先与九哥谋划的，自是上心，断不肯叫这里头出了纰漏，与他自己再寻烦恼。非特用心简选了官员，还借机将自己一个儿子派了新设之州里做知州，言明了利害，叫他用心去做。

移民之事，李长泽却是敢与九哥写保票的。

九哥听着移民无事，便道：&ldo;南方我是不担心的，这新稻已收了一季了，我晓得口感不如旧种，却能饱人。人只消吃饱了，便轻易不会生动乱。我却忧着北方，如今蝗虫渐退，农时却也已误了，数十州郡总要到明年有了收成才能不用赈济。市井又有闲话传出，不可等闲视之。&rdo;

李长泽跪下道：&ldo;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等当效死力。&rdo;连着数日，他寻着些儿蛛丝马迹，晓得这里头有些个勋贵官员等参与，恐其志不小。往小了说，是欲辖制天子，往大了说，道是谋逆亦不为过。李长泽也是趁机表一表忠心，且说：&ldo;本朝制度，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将出征，归而还虎符，手中无兵，事便永不能成。朝中大臣，亦是忠心可鉴的。&rdo;

九哥亲下座来将他扶起，抚其臂道：&ldo;借公吉言。&rdo;却又转过话锋儿，道是既然今日无急事，他便要出宫一趟，亲访老臣如梁宿等，再往石渠书院一游、见见诸士子，若还有空儿，再往大相国寺里上炷香，寻清静真人讲讲经。

李长泽猜度其意，便也不谏其出游，忙说：&ldo;臣这便命人安排。只是这几处地方离得并不近，恐一日难完，未免显得仓促了，臣请官家分作几日。&rdo;

九哥道：&ldo;便依卿，毋扰民。&rdo;李长泽笑道：&ldo;臣明白，不扰民，却也不可失了官家气度。&rdo;即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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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虽说要从简、不扰民，一出行，还是有许多人晓得了。官家出行，排场是要有的，出警入跸，动静自不会小。自东宫停课以来，玉姐便亲执教鞭，教儿子读书，恰二郎今年也五岁了，也当开蒙，便两个儿子一齐教。听得九哥说要叫章哥出去时，玉姐一怔：&ldo;为甚要出宫哩？&rdo;

九哥道：&ldo;要探访老臣，自然是要带着大郎同去。且要去书院，叫大郎多见见士人并不是坏事。&rdo;

玉姐道：&ldo;我知道你的心，是要安定人心来的。只是你只去书院恐不妥，太学里难道要闪了他们？那里还是知书达理的人多。&rdo;九哥道：&ldo;我已命人宣旨，过几日单空出一日来往太学里去。&rdo;玉姐便说章哥道：&ldo;看着你爹些儿，他好些日子不曾睡个安生觉了，叫他车里眯一阵儿，到了时你叫醒他。&rdo;

湛哥正在好玩闹的年纪，听着父兄皆要出宫去，想着辱母等说宫外事，也想出去，便拽着玉姐的袖子来回晃荡：&ldo;娘，娘，好娘娘，叫我也去罢。&rdo;他也是机灵，晓得母亲最能劝动父亲，是以不去求父亲，只与母亲撒娇。玉姐一指戳在他额上：&ldo;你道是玩哩？他们有正事，你今日功课还不曾完哩。天又热，你哪受得了？&rdo;又许他只消用功读书，天气凉慡时便带他出宫。

湛哥虽不能如愿，玉姐却在他面前放了香饵，只得嘟噜着嘴儿，一步三摇往座儿上坐了，看着面前纸笔犯愁。

九哥与玉姐对视一眼，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却是五个指头有长短。既然章哥是太子，又因此自幼被严格督促，失去许多乐趣，便当拿他应得的那一份儿。天家不比百姓人家，非承嗣之子还好往外去另闯一番事业，这天家家业虽大，却是不能分、也不好放着子孙去争斗的。是以湛哥虽也想教他成材，却是想叫他做一贤王，好辅佐章哥，却不能叫他与章哥相辉，这也是父母一片爱护保全之意了。

以是玉姐虽看顾他衣食、教导他道理，却不曾教唆他&ldo;上进&rdo;。九哥虽也督促其功课，这等与大臣里树威望之事，却不想他去分了众人的目光。至于佛奴，虽是年幼，父母也是这般看待。只盼着兄弟三人，强弱之势已定，好各安其份、兄友弟恭，纵有那一等投机小心从中挑唆，也难成事。父母便是百年之后，也能安心阖眼，不怕身后兄弟手足相残。

帝后二人虽不曾明着说，各看对方之行事，便知对方与自己想的是一样，自是，更有默契。九哥便唤章哥去换身衣裳，与他一道先往梁宿处去。

湛哥嘟噜着嘴儿起来送他父兄，玉姐手儿垂下来抚着他的顶心。待九哥父子去后，方抚慰湛哥：&ldo;你嘟噜个嘴儿要做甚？佛奴我还不许他独个儿往东宫里跑哩。&rdo;湛哥歪着头儿，想一想佛奴，又想一想章哥，心虽不甘，却也是这个道理，挪到案前写字儿去了。玉姐看他这一页字写得懒懒散散，便知他心情不好，又说他几句：&ldo;心不静，重写一页来。一惊一乍，成甚么样子？&rdo;

湛哥不敢顶嘴，只得慢慢写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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