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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ldo;不，我没有勇气和胆量一直忍受。&rdo;他面露愧色。&ldo;我选择的是想尽一切办法回避。从我拥有自己的第一套房子之后，我就尽量避免在房间里布置任何可以反光的东西‐‐地板是仿古的木地板；茶几也是实木的；窗玻璃整天都用窗帘遮着；镜子更是一块都不敢摆‐‐只有采取这些措施，才能使我尽量避免看到那张可怕的脸。&rdo;

我点头表示理解。

&ldo;可惜的是，这些方法会引起某些麻烦。&rdo;费云涵苦着脸说，&ldo;那就是，我的家人没法理解我的这种&lso;怪癖&rso;。我的妻子和女儿不止一次地和我沟通，试图获知我这样做的缘由，这令我十分头痛。&rdo;

&ldo;那您是怎样应对的呢？&rdo;

&ldo;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告诉她们实话吧？她们根本不会相信，只会要求我去看精神科医师；我也不想吓着她们。&rdo;费云涵无奈地摆着头说。&ldo;我只有告诉她们，我不喜欢光滑的东西。但后来她们渐渐发现这不是个人喜好的问题，而是近乎偏执的病态。我猜她们一定认为我有某种心理问题。我真是有苦说不出。&rdo;

我违心地安慰他：&ldo;费总，也许她们不是这样想的，您多虑了吧？&rdo;

&ldo;不，你不知道，近期发生的一件事……非常糟糕。我猜我女儿大概都认为我有神经病了。&rdo;他痛心疾首地说，&ldo;我女儿从法国旅游回来，给我带了一件精美的礼物‐‐一个givenchy的全金属打火机。我非常高兴，可惜在拆开包装盒，取出打火机的时候……&rdo;

&ldo;您又看到那张脸了。&rdo;我猜到了，他说&ldo;全金属&rdo;三个字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ldo;是的……当时我全无戒备，将这精致的小礼物捧在手心仔细端详。突然，我在打火机的金属表面看到了那张可怕的面孔。我一时失控，怪叫了一声，然后将打火机丢出去老远。当时我妻子和女儿都在场，她们惊呆了。随后，我看到女儿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委屈地跑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想，我伤了她的心，但我却没法向她解释……真是，糟透了。&rdo;他不断地叹气、摇头，眉毛拧成一个结。

我同情地望着费云涵。此刻坐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金融界大亨，而是一个伤心的慈父。

为了让费云涵从悲哀的心绪中走出来，我试着引开话题。&ldo;费总，这么多年了，您自己有没有想过，你身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rdo;

这句话显然问到重点了。费云涵一下把头抬了起来。&ldo;千秋作家，这正是我想和你探讨的！&rdo;

他的态度使我明显感觉到，他对这个问题并不是一无所知。这使我十分感兴趣，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一些。&ldo;您好像已经发现了些什么，对吗？&rdo;

&ldo;不能说是有所发现，只能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rdo;他歪着头，若有所思，好像在寻找那种感觉。&ldo;说出来有些荒唐……&rdo;

我鼓励他。&ldo;没关系，您说吧。&rdo;这本来就不是一件符合常理的事。我在心里想。

好几秒后，他盯着我的眼睛说：&ldo;我每次看到那个女人的脸，都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我曾经认识她，或者在哪里见过她似的。但又死活都想不起来……&rdo;

&ldo;您本来就见过她许多次。&rdo;我提醒道。

&ldo;不，不是这个意思。&rdo;他解释道，&ldo;我知道，我在各种反光物中看到过她无数次了。但我不是因此而熟悉她的，而是……从一开始就很熟悉。这种感觉十分微妙。这么说吧‐‐有的时候，我会有种强烈的感觉‐‐那个吊死鬼女人好像就是我自己一样！&rdo;

我心中发瘆。&ldo;恐怕我不明白您的意思。&rdo;

&ldo;我也不明白。&rdo;他沮丧地说，&ldo;我刚才就说了，这只是一种微妙的、难以解释的感觉。要是我能清楚地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就不会如此烦恼、困惑了。&rdo;

办公室里沉寂下来。窗外的天色已经阴暗得如同夜晚了，雨点的声音忽大忽小，还不时夹着一两声闷雷。还好我在费云涵进来之前将灯打开了，否则我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种诡谲的氛围下承受这个可怕的故事。

良久之后，我问道：&ldo;费总，我能知道您告诉我这件事，或者是提供这个素材给我，是什么目的吗？&rdo;

费云涵神色委顿地望着我。&ldo;千秋作家，不瞒你说，从出现这种奇异的现象起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我本来都以为自己已经被迫适应了这种怪事。但最近我发现自己承受不了了，我快要被逼疯了。&rdo;

&ldo;最近？为什么？&rdo;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饱受痛苦折磨的那种无尽的悲哀。&ldo;以前，我只是偶尔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在反光物中看到那张脸。所以我只需要在夜晚的时候特别注意别靠近反光物就行了。但最近，我在白天也能看到了……&rdo;

他的手缓缓举了起来，指向我旁边巨大的落地窗，眼睛却没有望过去。&ldo;事实上，我一直没说出来而已‐‐从走进这间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我就看到窗子上浮现出那张脸了。你可能没注意到，我一直都不敢望向那边。&rdo;

我心中一凛，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虽然什么都没看到，还是感到后背一阵发冷。

&ldo;你看不到的，只有我能看到。&rdo;他说。

我将目光收回来，手指撑着额头，长长地舒着气。片刻过后，我问道：&ldo;您说，这种情况是最近才开始变得严重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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