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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刘太后是讨厌建兴王一支的。偏生放眼皇室宗亲里,又只有建兴王这一支最好拿捏,刘太后再恨也只能是咬牙暗恨。陈年旧忆让刘皇后更加没了心情,直接就下了逐客令:“一路奔波,到底是疲惫,哀家眼下也就不多留你了。总归以后都在宫里,叙旧的时间多的是。”老王妃温声应是,在告退时,刘太后眼神锐利地扫过她面容。上回见到的时候是七年前,建兴王受命回京朝贺,这都七年了,建兴王妃这张脸居然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刘太后看得又是一阵气闷。从慈宁退出来,就见到候在宫门口的林珊。刘太后为了给天子生母下马威,连林珊也没召见。林珊高高兴兴地迎上前,去挽了老王妃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娘娘,刚才我听宫人说,太后娘娘近来睡得不太好,一点动静都听不得。这么些天,宫人一到晚上就在后边候着,等太后娘娘有吩咐再上前,连个眼都不敢眯,听着都辛苦。”“你又缠着别人陪你说话了,这里是皇宫,可不能再没有规矩。”老王妃拍了拍她手。林珊点点头,当即闭上嘴。赵祁慎和顾锦芙也听了那么一耳,相视一眼,送老王妃到永寿宫住下。住处是顾锦芙选的。永寿宫离乾清宫很近,从西边的侧门出去,走上一段便是。左右宫中大行皇帝的妃嫔都住到最西边,再拔一批侍卫住宫道,也就不用在意避嫌不避嫌的问题了。赵祁慎扶着母亲进门的时候给顾锦芙邀功,老王妃盯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那你得替我好好赏她。”他笑着说是:“可不刚给她升了官儿。”顾锦芙跟在后头听着直想撇嘴,得了吧,这就又抠掉赏她的金银了,就没见过那么小气的皇帝。她面服心不服,赵祁慎一眼看穿,只暗道回去再和她掰扯。老王妃前来带了一批王府以前伺候的,顾锦芙这头安排了信得过十余位宫人,众人一见天子扶着母亲前来,纷纷跪地问安。等进到大殿,顾锦芙直接便将殿门关上,回头见赵祁慎已经跪倒在母亲跟前,半天也没说一句话。“快起来吧,入秋的天,地上凉。”老王妃拍拍儿子的肩膀,去拉他站起身,不想没拉动,只好高喊一声,“魏锦,把你们陛下扶起来。”顾锦芙这才上前,硬是把他拉起来时,余光扫到他微红和带愧的凤眸。了解儿子的自然是当娘的,老王妃抬头看站在跟前的天子,抬手为他正了正冠,笑道:“母亲不委屈,委屈的是你。屈辱乃淬砺,宝剑锋从磨砺出,这些都是你父王教过的,我也就不多说了。”赵祁慎拱手朝母亲一揖到底,声音压抑:“儿子谨记。”“回去吧,这里有人伺候,还有林珊陪着我,你没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日子长久着,有话也不急这一时。”倒是把刘太后刚才的说辞搬了出来,赵祁慎抿抿唇,到底还是生出执拗:“儿子先回去处理政务,晚上为母亲洗尘。”老王妃笑着叹气,挥手让他走。回到乾清宫,赵祁慎憋在心里头那些戾就全都控制不住,直接把一案的折子扫落地,笔架笔山都倒了。坐下前还好好的,一眨眼说闹脾气就闹脾气了。顾锦芙蹲下身去拾滚到脚边的狼毫,然后把笔再重新放到他手边说:“好好的东西,不喜欢赏给我多好,也省得你还抠娘娘要给我的打赏。”他沉着脸,没有说话。平时这样的玩笑话,他能回她十句的。刘太后确实是过份了,真是杀人不过点头地,这样折辱天子生母,他有多憋屈她懂。可眼下除了忍,他们也没有更好办法。她靠近他,手轻轻搭在他肩头上,像上回王妃出事的时候一样,让他能正好倚着自己。“刘太后拿着过继做文章,仗的是她的太后身份,其实所谓的皇考也未必不能变。”她沉吟着说,“你始终是王爷的儿子,血脉是过继也不能改变的,我们缓一缓,会有办法的。”本朝向来有追封的制度,天子如若要追封自己生父呢?那老王妃是不是也能顺理成章有另一个封号,那就可以不屈于刘太后之下!她想得双眼一亮:“或许我有办法。”赵祁慎在这个时候一把揽了她的腰,顺势将她带到自己腿上,看她面上欣喜地笑:“我也有办法,只是现在不能动。”就是因为有化解的法子,却要顾着大局不得实施,所以才更憋屈。她坐在他腿上十分不自在,要再站起来,结果他手臂铁钳似的箍着,只能放弃不满睃他一眼。“锦芙”他紧紧抱着她,难过地说,“我们要破的局太多。”今儿见了母亲,反倒像是把他的自信击垮,无力的感觉让他疲惫。顾锦芙还在挪着身子,想离他远些,听到他这么一句心中触动,因他又想到自己。她眸光也暗了暗,虚虚地望着四周说道:“起码你眼前还有局,起码是看得见的,但我面前什么都没有。伸手摸不着、够不到的,毫无头绪,你倒是比我更丧气。”说着,她犹豫了会,伸手去捧他脸,靠近与他额贴。“赵祁慎,内监已经在我们手上,刘太后依赖着首辅,我们其实是势均力敌的。我做你的利刃。你带我向前走了近十年,那些日子里你都是我的铠甲,我如今就做你手中的刀。以前是你护着我,现在我为你开道!”他垂着的凤眸慢慢抬起,撞入她坚定明亮的眼眸里,她的眼眸里有着彼此。他就笑了一下:“你这把利刃一不小心就得调头扎我一刀,可不敢用。”她一下就推开他,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呐,她难得煽情,说着牙酸的话,他倒是还埋汰她。她一生气就露出那对眼白,既不淑女也不可爱,可他看在眼里就是觉得高兴。他再度笑了起来,按住她脑袋靠到肩膀上,低低的笑声在她耳畔。不是刚才地种意味不明,是真切的愉悦,感染着她。他笑着说:“好,我就拿你这把刀子扎他们。”她嘴角往上翘了翘,但还是不满抱怨着:“那么鼓动人心的话,到你嘴里怎么就又粗糙又俗了。”他笑得更厉害了,肩膀都在抖,骂道:“矫情!”她却突然抬头,轻轻吻上他嘴角:“这样还矫情吗?”他愣了愣,她已经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逃脱控制,站到一边弯着双杏眼,眸光灼灼。这一刻,他整颗心都滚烫滚烫的。然而,她兜头又给他泼了盆冷水:“娘娘让林珊是来做什么,给你当皇后的?”赵祁慎呼吸一滞,扶额呻|吟一声,他怎么忘记了还有个祸害。作者有话要说:林珊:呸!你才是祸害!赵祁慎把林珊在心里打为祸害,晚上再见面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好脸色。林珊换了身俏丽的浅绿裙衫,在满宫萧瑟的秋景中亭亭玉立,就如同是初春树上的嫩芽,朝气蓬勃。林珊似乎很习惯赵祁慎摆臭脸,丝毫不影响,拉着老王妃和顾锦芙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直听得他脑壳疼。“——都要及笄的姑娘家了,就不能安静片刻?!”赵祁慎忍无可忍,终于让她闭嘴。正说到前儿在路上遇到流民一事的林珊委屈看了过来,倒是闭上嘴了,只是双眼有雾气迅速升起。赵祁慎见她这个样子当即又是瞪眼,顾锦芙也头疼,这两表兄妹又开始了。以前在王府见着也总是这样,一个跟吃了火|药似的,总爱呛人,一个总是被呛得委屈哒哒的。虽然这表姑娘确实是话唠,总归是个姑娘家,脸皮薄,他一板脸又凶得吓人。她只好忙圆场子说:“陛下,今早有本折子不正写着开年一场雪压垮不少百姓的屋子,六月的时候雨水又多,淹了些田庄,京城聚集的流民都附近百姓。内阁意思是马上要开恩科,想派兵给遣走的,表姑娘遇见的可能就是,看来人数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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