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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2页）

屋内四周放着好几个冰盘，里面的冰送上来之前是雕刻成各式山水景致的，虽然一点点地融化，但是依旧能看出大略的形状，所以与那袅袅上升的白色雾气一同组成极美的盆景，只那冰冷的感觉可却将轩内显得更加冷清。

这样的清静，云娘相信，如果下了雪，在听雪轩里一定能听到雪落的声音，那该是有多么的寂寥？

这种寂寥使得她端正地坐在小桌前，身子板得笔直，手中的筷子在盘碗间轻动，却根本不碰到一点器皿，将食物送入口中，不出声地咀嚼，再慢慢咽下，与祖父和玉瀚一样，一丝声响也没有。

用了几口饭菜，云娘便无声地放下了碗箸，她其实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也没有心思仔细去想，而是将全副心思放在祖父与玉瀚那桌。当然他们也相对无言，一声也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祖父与玉瀚也用膳完毕，下人们又将桌上略动了动的菜馔一一撤下，又送了茶上来。这时，祖父方才开口了，&ldo;你这些日子的差当得如何？&rdo;

汤玉瀚便回禀道：&ldo;最近领羽林卫的一个指挥佥事病了，我还要代着他的事情，不免忙些，但好在我毕竟在羽林卫多年，也不至于慌乱。&rdo;

&ldo;若论做羽林卫的指挥使，依你之能倒也难不到。只是皇上如今信任你，出宫也专门指派你随驾，你可知是为什么？&rdo;

汤玉瀚起身先答应了，然后又道：&ldo;我想着皇上也不过看着我做事有有自己的坚持，心里又只有一个皇上，不肯与那几位争得极凶的皇子们往来，才愿意用我吧。&rdo;

&ldo;那么你如今竟是不打算投靠任何一位皇子了吗？&rdo;祖父用税利的目光盯着玉瀚，&ldo;皇上毕竟已经老迈了。&rdo;

汤玉瀚平静地道：&ldo;我既然是皇上的臣子，自然心中只有一个皇上，至于皇子们，我只听皇上的吩咐。&rdo;

云娘在玉瀚站起来时早已经站了起来，正垂着头听他们对话，闻言将手紧紧地握了一握，原来有些话玉瀚竟然只能在自己面前说，却连祖父都不能说的。

也不知祖父是否真正信了，却不再问，只嘱咐他，&ldo;不要再像先前一般意气用事，自毁前程。&rdo;又摆手令他们坐下，缓缓道：&ldo;叫你们过来，是想告诉你们，贤妃刚刚令人传话过来，许久未见家人，甚是想念，宣六孙媳过去说说话。&rdo;

云娘进了武定侯府后，倒是听了不少贤妃的逸闻，但却从未见过贤妃，自然无从想念，想那贤妃对自己也应该一样。如今特别传了她进宫，也不知有何事情，便更加用心聆听祖父吩咐。

祖父果然道：&ldo;宫中与外面平日并不能私通消息，是以贤妃为何单传六孙媳入宫，我亦不知。但总要提前嘱咐你，到了宫里，万事听娘娘吩咐，娘娘有何话，都要一一记在心中，回来向我禀报。&rdo;

云娘一一应了，祖父便又道：&ldo;浩哥儿，你回去多教你媳妇些宫里的事。&rdo;说着挥手令他们退下。

夏日里天长，玉瀚与云娘自听雪轩吃了饭又听了吩咐回来，天光竟然还没有彻底变暗，他们沿着花园里的甬道缓缓地走着，许是因为刚在听雪轩里受了太多的冷气，并不觉得热。

云娘见四周无人，便悄悄道：&ldo;你为什么不告诉祖父？&rdo;

汤玉瀚轻轻摇了摇头，&ldo;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rdo;

&ldo;那怎么却告诉了我？&rdo;

&ldo;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本就是一人，是以不算多一个人。&rdo;汤玉瀚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却问她，&ldo;明日去见贤妃，你怕吗？&rdo;

贤妃突然招云娘进宫，一定是有原因的，且云娘却是第一次进宫，又没有人陪伴，紧张自然是紧张的，可是她却笑道：&ldo;我倒是不怕。皇上都见了两回了，为什么要怕贤妃？&rdo;

汤玉瀚见云娘如此模样，倒也笑了，&ldo;姑姑瞧着很严厉，但其实心地却比祖父软多了，她若是说什么你不想应的，就不要答应。&rdo;又悄悄在她耳边道：&ldo;实在不成，就与她混闹，这一招我试过，百试百灵的。&rdo;

云娘心里原也有所猜测，听玉瀚这样提点自己，也笑了，又道：&ldo;我自不会答应。若不是眼下的情形不上不下的，我们就先将嗣子的事情办了，也免得大家都瞧着不像。&rdo;

&ldo;这事也急不得的，总要等祖父答应开了祠堂记在家谱上才行。&rdo;汤玉瀚便扬头道：&ldo;不过，你已经得了朝廷的诰封，谁也拦不得的，不过再拖一时半时的罢。&rdo;

云娘知他说得有理，是以就连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了，回去后将三品诰命的袍服配饰都准备出来，又因听说进宫时许带一个丫环，遂令江花亦备好衣裳，亲自查看了，便都早早睡下，第二早五更天时就起来梳妆。

云娘每每穿戴上全套的命妇服时都觉得实在辛苦，毕竟所有的衣冠加起来要有几十斤，无论做什么都极不方便。更兼这样的热天，只要行走一会儿便会汗渍淋淋。

是以她早悄悄地将几层衣裳改了改，里面的袍服只在领口袖口之处看起来果真穿了那许多层，其实身上却减了下去，就连头上的金冠，也找匠人仿着做了一套空心的，这样便轻了一半。

如此这般，收拾好了。再看江花，穿着月白的绫袄，水绿色的绫裙，外面罩着青缎掐牙子的背心，头上梳着双丫，各插一只银钗，并无纰漏。遂起身上了轿，由玉瀚陪着到了西边宫门外，等待传唤。

巳时，方有宫内的太监出来，传羽林卫指挥使汤浩之妻杜氏进宫。云娘此时便带着江花跟着那太监走了进去，远远地看到一所宫殿上匾额题着&ldo;长春宫&rdo;，便知是贤妃之居所了。

原来贤妃虽然暂摄六宫事，但却依旧住在西六宫里的长春宫，并没有挪动。云娘进来之时，正值贤妃理过宫务，诸妃嫔已经散去，唯余长春宫两侧殿内的几个低级宫嫔还在正殿里凑趣。大家见了云娘，自然知道是贤妃的侄媳，又说了几句闲话，便慢慢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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