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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兰在一张报纸上读到了公共租界工部局里发布的公共卫生报告,报告上要求ji女从业者定时去体检,里面发布的一系列数字非常惊人。法租界里光正式登记的ji女就有两万五千人,就是说法租界里,每14个华夏女人当中,就有一个人是ji女,而且这是登记过的,不计算自营业者。而根据沪市的卫生署报告,整个沪市,每150个女人当中,就有一个是ji女。
这是个非常夸张的数字,北平也有ji女,可是绝没有明面上这么多,这么夸张。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沪市的繁荣和发展,同时也因为沪市很乱,乱就会没有节制,乱就会为了金钱,失去基本的良善。开放和发展改变着这座城市的同时,罪恶也在阴暗的角落里无限的滋生。
可能隔壁楼房里就住着一位高级ji女,楼下弄堂里就开着窑子,隔一条街就是按摩房,对面的咖啡馆就是野鸡打野食的地方。所以想要避免这些乱糟糟的地方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到处都是。在南方政府看来,娼ji业不是违法的,都是正当职业,要交税,要注册。在这个连勤劳的男人都不一定能安家乐业的时代,依靠男人生活的女人就更没有保障了,出卖自己竟是她们填饱肚子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雪兰把李先生送的这本指南书收进了柜子里,真照指南书上写的,危险的地方不要去,那么基本上可以不用出门了。
现在经常是,一个要出门,全家结伴而行。好人家的妇女,出门都有伴当,这样也就安全很多了。
她们来沪市后,一起去逛过了百货商场、电影院和美容院。电影院里到现在还在热播她的《燃秦》呢,这就是雪兰毫不犹豫把钱全捐了的原因。作为一个通俗小说家,雪兰是高产人员,又有唱片和已经出版作品的持续收入,而这次电影上的获利更是丰厚,钱来的很快。所以当李氏看到报社新送来的存票后,也就不再心疼那些捐出去的钱了。
在这里,雪兰一家的生活非常平静,又不认识什么人,几乎都快到隐居避世的程度了。
直到有一天,李氏带着大妮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却扶着一个人。
那女人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雪兰吓得不行。
她穿的破破烂烂,浑身恶臭,脖子上还有许多红斑,人似乎病的很严重,都迷迷糊糊的了。
李氏搀扶着她,流着泪说道:&ldo;莺莺,莺莺,坚持住,到家了。&rdo;
☆、第57章
&ldo;娘,你怎么带了个乞丐回来?&rdo;雪兰嫌恶地捂住了鼻子,真心太臭了。
李氏却把女人扶去了她的卧室,对雪兰说:&ldo;这是……这是你们莺莺姨,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吗?小时候跟娘一起长大的人,我唱文小生,她唱小花旦。&rdo;
&ldo;她是小黄莺?&rdo;雪兰惊讶地问。
李氏拿手绢擦了擦泪说:&ldo;是她,就是她,她在街上喊了我一声,我……也看了她好久才认出来。&rdo;
李氏很少说她在戏班子时的事情,但是每回说起来,都会提起一个人,就是小黄莺。她们六七岁时就在一起学戏了,吃睡在一起,挨打在一起,唱戏都同台,跟正真的姐妹没两样。十七八岁的时候,李氏叫刘老爷买走了,从此她再也没有听说过小黄莺的消息,没想到竟然会在如此大的沪市相逢。
&ldo;莺莺?莺莺?&rdo;李氏也不嫌脏,拍着女人的脸说,&ldo;你醒醒?&rdo;
&ldo;夫人,她身上很热,怕是发高烧了,不如给她盖上被子捂一捂,捂出汗就好了。&rdo;大妮说。
&ldo;胡扯。&rdo;雪兰一头汗地说,&ldo;外面三四十度,你给她捂汗?赶紧去请医生啊。&rdo;
把楼下诊所里的老大夫请上来看了看,老大夫探了探脉搏说:&ldo;她这情况不好啊,你们看过她身上没有?有没有伤处或者溃烂,这味道不大对啊。&rdo;
李氏请老大夫去了门外,然后和大妮给女人退下了衣物,一脱下来不要紧,雪兰几乎当场吐出来。
那味道太恶心,和着屎尿和脓水的味道,女人身上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的红斑,下体不知道是被烫过还是怎么的,满是漆黑的疖子,一个一个的,太恶心了。
&ldo;哎呀……&rdo;大妮也是个小姑娘,看了一眼,就远远地避到了一边,和雪兰一样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角。
&ldo;娘,这不会有传染病吧,你小心点,别乱碰她。&rdo;雪兰比较胆小,有种想马上去洗个澡的欲望。
李氏皱了皱眉,给女人盖上了一条床单,然后走出去跟大夫嘀咕了两句话。
大夫摇头说:&ldo;看来是病入膏肓了,你们最好赶紧送医院,家里用艾叶烧了熏烤,小心染上病。&rdo;
大夫离开后,李氏回来看了那女人一会儿,忽然拿起钱包,对雪兰和大妮说:&ldo;你们帮我一把,带她去医院。&rdo;
&ldo;娘,这是啥病啊?&rdo;雪兰问。
&ldo;是……花柳病。&rdo;李氏叹息道,&ldo;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rdo;
本来要去搀扶人的手颤巍巍地收了回来,雪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扶了上去。
虽然心里知道普通接触没事,不过还是有点害怕,花柳病……如果仅仅是淋病还好说,一旦染上梅毒,那就是绝症啊。
女人穿上李氏的一件衣服,然后在三个女人的搀扶下,坐上一辆黄包车,去了最近的妇幼医院。
在医院里,穿白大褂的医生对李氏说:&ldo;有很严重的性病,下体被烫过,所以高烧不退。&rdo;
&ldo;大夫,救救她。&rdo;李氏伤心道。
&ldo;我们尽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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