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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雄低着头道：&ldo;是。院正说皇后夜眠多梦，所以制了这一组安眠香，省得皇后娘娘总是喝苦药。&rdo;

&ldo;周太医有心了。&rdo;季泠朝楚寔有些娇俏地道：&ldo;我真想说一天要喝那么多药都恶心了呢。&rdo;

陈文雄退下后，不由甩了甩脑袋，他实在难以相信刚才所见的皇后会是皇帝的元配，那般的年轻，绝不是保养得好能解释的。可内宫辛秘也不是他能过问的，他只是不明白，皇帝若真宠爱于她，直接册封皇后就是，为何偏偏要借元配的名义？不是说皇帝的元配在西安那次大乱里已经死了么？

季泠看着楚寔的脸色，为陈文雄捏了一把汗。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她是真没多喜欢这张脸，也讨厌别人的注视。更讨厌在背后听人总说，她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季泠经常会忍不住想，若是她没有这张脸，换一张普普通通的是不是别人就能在她身上找出点儿别的什么了？

亦或者，没有这张脸，她就不会那么的身不由己了？

心里虽如此想，可季泠的脸色却露出了灿烂的笑意，朝着楚寔道：&ldo;表哥，刚才陈太医看我是不是看呆了？&rdo;

楚寔愣了愣，颇有点儿意外地看向季泠。

季泠又搓了搓自己的脸皮，&ldo;在我这个年纪，还能让人看呆，真是叫人好高兴啊。&rdo;她脸上的笑容似乎为了呼应她的高兴而越发灿烂了。

楚寔笑了笑，可笑意并没达到眼底，&ldo;你比以前可会说话多了。&rdo;性子也比以前活泼、开朗了，这是楚寔没有说的话。

&ldo;呃。&rdo;季泠讪讪地收敛了笑容，&ldo;是么？&rdo;

楚寔没好气地道：&ldo;行了，你以为我会拿陈文雄怎么样？&rdo;

心思被人戳穿，季泠觉得好尴尬。同时又懊恼，不知道是楚寔太会看人心，还是自己太蠢笨，怎么一点点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ldo;陈文雄是周宜徇的得意弟子，若是料理了他，将来谁来给你看病？&rdo;楚寔道。

季泠就知道楚寔那么宽容肯定是有原因的，&ldo;那以后太医过来，我都戴上面纱好了。&rdo;反正她也戴习惯了。

&ldo;不用，下次若陈文雄还敢如此失礼，那他的脑子也就传承不了周宜徇的医术了，留着也没用。&rdo;楚寔道。

季泠被楚寔语气里对人命的淡然而感到吃惊，难道说人做了皇帝之后，生杀大权在握，人和蚂蚁在他心里就没有区别了么？

&ldo;表哥……&rdo;

&ldo;怎么，把我当成随便杀人的暴君了？&rdo;楚寔一语道破季泠的心思。

季泠的腮帮子就鼓了起来，心想这人吃什么长大的呀？

楚寔伸手拉过季泠坐到自己腿上，看着她的眼睛道：&ldo;每个人都有自己珍而重之的人，容不得他人冒犯。&rdo;

&ldo;珍而重之的人&rdo;，季泠轻轻点了点头。

楚寔看了季泠良久，她都一直低着头。他将季泠抱离自己的腿，&ldo;我去前面了，陈文雄送来的香别忘记点了。&rdo;楚寔揉了揉季泠的脑子，半开玩笑地道：&ldo;可别真摔坏了。&rdo;

楚寔走后，季泠拿了一颗陈文雄送的香丸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居然带着一丝山莓的香气，正是她喜欢的味道，和她平素用的澡豆、洗发香膏的味道很像。若非有这个味道，季泠未必肯点的。

在山苺清甜的香气里，季泠总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什么，在长歌端了药进来伺候她喝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张脸。

芊眠。

季泠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里开始浮现出西安郊外温泉庄子的那一场屠杀，她使劲儿地甩着脑袋，告诉自己那肯定是假的，那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而已。

噩梦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总是不停地重复。

夜半季泠从噩梦里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楚寔的睡颜，她吓得立即闭上了眼睛，浑身僵直地往旁边挪了挪。

可只是一点点衣料的摩擦声，季泠就听见楚寔问她，&ldo;睡不着？&rdo;

季泠紧紧地闭着眼睛，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褥，僵硬着连呼吸都屏住了。她侧了侧头，想躲过楚寔鼻息之间喷出的热度。

&ldo;又做噩梦了？&rdo;楚寔翻身撩起帘子，朝外叫道，&ldo;去叫周宜徇来。&rdo;

为了她一个噩梦就要闹得那都六十好几的太医半夜三更地到内宫来？季泠努力地放松自己的肩膀，然后睁开眼睛，哑着嗓子道：&ldo;不要，我没事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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