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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2页）

那迷界僧道了一声&ldo;失礼&rdo;，抬眸望了卫将离片刻不到，便收回目光，道：&ldo;此女杀性已敛，虽面相招厄，颇有几分邪性，却也是代人受过，难得的秽中见净，功德只怕要甚于老衲数十年红尘修业。&rdo;

太子咦了一声，他从小没少来过讲经堂，偶有见过这两位神僧，对谁都不假辞色，甚至于对他父皇直接就是&ldo;昏聩&rdo;两个字，从未对人有如此高的评价。

太后听了，微微撑起身，道：&ldo;大师所言，乃是此妇吸灾纳劫，反而是好事？&rdo;

这话说的便有些过了，毕竟人不是个物件，你说让你儿子娶个媳妇是让媳妇舍命为儿子消灾挡劫的，这放谁都不高兴。

那迷界僧德高望重，垂首道：&ldo;阿弥陀佛，老衲并未如此说，望太后斋口。&rdo;

卫将离并不信这一套，反正她也知道太后不喜欢西秦人，便未往心里去。

但有人替她往心里去了。

手里的茶瓯轻轻放回在茶盘上，白雪川淡淡道：&ldo;代人挡劫？只怕有些血光之灾，并非一介女子所能承担。&rdo;

迷界僧一直半阖的双目微睁，道：&ldo;白佛友，你那日暂平剑阁之乱，算东楚之人欠你半个人情。只是你我有约，佛香之前，不论贪嗔，还望谨遵。&rdo;

他自是在警告白雪川，谈玄论佛可以，想动手行凶，则要先问过他掌下是否留情。

这佛僧说话的时候，从卫将离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周围袅袅的佛香烟气从四周微微散开，可见其周身真气已是在有意识地外放，若是全然施为，只怕这讲经堂便要拆了。

卫将离心里比较了一下，若是自己巅峰之时，独战这迷界僧倒是无妨，只是一来白雪川似乎被她师父封禁了功体，二来旁边还有那悟界僧，二者联手又不知是几倍的战力叠加。

心里想着万万别起冲突时，太后又开口道：&ldo;白先生话中颇有忿忿之意，哀家却向来以为身为女子能以一己之身为夫为家，乃至为国牺牲，是值得赞许的荣耀，不是么？&rdo;

白雪川这话分明已有冒犯之意，太后却毫不在意，倒令得卫将离有些疑惑。

白雪川垂眸答道：&ldo;众生有贪、嗔、痴、恨，亦有舍身、报恩、悯善、助人。佛渡众生，乃是得见众生有此八情之长短，分而渡之，而太后一以渡之，怀善而行恶，不足取。&rdo;

此时那悟界僧开口了：&ldo;太后发愿以已渡人，也望百姓悟其大愿，行出于善心，白先生对此可有说法？&rdo;

白雪川淡淡道：&ldo;渡人亦有善、恶之分。精诚自省，以己渡人，以身立则，是为善。反之分明心入执迷，一张口条条律人正法，强求他人损己行善，便是为恶。

太后又道：&ldo;可众生大多非为公而生，若如先生所言，若不强求其善，人人皆私己，届时家国受难，岂非无人愿流血？&rdo;

白雪川微微颔首，道：&ldo;太后所言之意，我却是有相近之寓言，诸位可愿听？&rdo;

太后前子前倾，道：&ldo;愿闻其详。&rdo;

那迷界僧也收敛了隐约的压迫之感，神情专注地听白雪川讲述。

&ldo;北冥有鼠，每至秋末冬初，倾巢而出，动辄百万计，偶遇深堑，入则粉身碎骨，若不入，待冬雪来时，百万同胞俱都要僵死雪中。此时首鼠便想，它纵身一跃，填平千尺之渊，好让儿孙也过得这条深渊，前往南方避寒，岂不美哉。这么想着，首鼠跃入深堑之中，粉身碎骨。&rdo;

太子也是听得入神，不禁开口问道：&ldo;只是那老鼠至多有二两肉，单它一只，如何填得千尺之渊？&rdo;

&ldo;它之后，有仿效它者，十而成气，百而成势，万而成城。一如史书载朝代之更迭，一人行，则千万人行，一人入阿鼻地狱，则千万骨骸填火海，埋刀山，待骨骸成灰，化膏腴之土，再撑人世之万年。&rdo;

言罢，佛堂中一片寂然，迷界、悟界二僧皆恍若沉思。

而太后听罢，久久不语，叹道：&ldo;天下之大，分分合合，神州之地，不知吸了多少生民泪。战儿，今日白先生之言，你要字字记在心中。&rdo;

&ldo;孙儿记得了。&rdo;太子点了点头，又转头向白雪川问道：&ldo;白先生说的本宫都明白，可万年之后，谁又记得那首鼠之牺牲呢？&rdo;

&ldo;我记得。&rdo;

&ldo;诶？&rdo;

卫将离微怔，只见白雪川看着她笑了笑，道‐‐

&ldo;在下生来一把闲骨头，别无他事，便是专为那首鼠抱不平的。&rdo;

‐‐虎狼窝里也敢当众表白，妈蛋干脆今天就私奔算了！

卫将离仿佛又回到了十来岁的时候，那会儿她正是叛逆期，吃的苦受的伤，什么都不愿意和别人说，只有白雪川一直感同身受，不管她走得多远，这人都会在她最难受的时候走到她身边，说一声‐‐没事，谁欺负你，我帮你讨回来。

此时太后从那种郁郁的情绪里恢复过来，道：&ldo;今日哀家与孙儿受益匪浅，辛苦白先生与二位高僧了，请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谈。&rdo;

二位神僧点了点头，起身道：&ldo;若有闲情，白先生可有兴致一论&lso;三藏&rso;之学？&rdo;

白雪川道：&ldo;后学末进，大师愿谈，荣幸之至，便约在明日如何？&rdo;

&ldo;自然。&rdo;

卫将离直看着白雪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憋得略微有点发疼的气管这才放松下来。

太后终于想起卫将离这边，问道：&ldo;你可是为慧充仪一事前来请哀家处置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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